【帝后攻略（二）】
【帝后攻略（二）】
第二章：
（一）
“启禀陛下。定北大将军慕容德已率大军攻入北齐都城。活捉了欲逃离皇宫的北齐帝，俘虏了众多皇室成员及前朝臣工若干。现大军已驻守城中善后，等待陛下进一步的指令。”
内官接过军报，呈给钧天帝啟鸿。
啟鸿忙接过打开——连说了三个“好”字。
“我钧天许久未打过如此漂亮的胜仗了！这样一来，北齐已是我钧天的囊中之物！”
“天佑钧天！恭喜吾皇！贺喜吾皇！”
“传令下去！朕要亲往犒赏三军，接管北齐！”
“将士们！天佑钧天，如今大局已定。陛下恩典，从此，刀枪入库，马放南山！我等再不必过那刀口舔血，生死难卜的日子！大家一起归家，和亲人们团聚，共享太平盛世！”
慕容黎和两位兄长一同站在前排，仰头看着台上端着一大碗酒，慷慨激昂的父亲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仗的确已打了多年了，但在他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心中，他可还没过够瘾呢！恨不得此刻就横刀跃马，再下几个城池，几个小国！
但是……
他扭头看着周围欢呼喝彩的将士们，舒心笑了。
也罢，只要将士们免于战死沙场的命运，只要百姓们免遭生灵涂炭，我个人的一腔热血，算不得什么。
“应天顺时，受兹明命。定北大将军慕容德多年来为钧天，忠心耿耿，出生入死，劳苦功高，战功卓著。其心苍天可鉴，其情日月可表。封定北侯，封天下兵马大将军，统领京城大军……”
慕容家满门跪在院中，静听圣旨。
除了一家之主慕容德以外，全家皆有封赏，尤其是跟随他征战的三个儿子受封最重。
听到自己被封为“宁北将军”时，慕容黎禁不住心中一阵窃喜，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瞬间凉了。
他被指婚给了五皇子啟昼。
正当慕容黎发愣时，他整个人被父亲强行往地上一按——
“臣全家，叩谢陛下隆恩！”
“我不嫁！”
“身为泽者，能为皇子正室，是天大的荣誉！你却这般不识好歹！为父真是把你宠坏了！”
“父亲疼我一场，尽心栽培，还力排众议带我上了战场，难道就是为了将我扔进深宫了此残生的吗？”
“你——”
“夫君！”慕容夫人忙上前拦住抬手欲打的慕容德，“阿黎还小，咱们好生同他说，成吗？”她为夫君顺着气，“好生说，好生说。”
“父亲不如打死我的好。现战事已歇，我是没用了。早知如此，我不如死在战场上，马革裹尸而还，倒不必受这种羞辱！”
“你——陛下赐婚，与皇室联姻，你居然说是对你的羞辱？夫人你别拦我，我今日就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，口出狂言的东西！”
“夫君！夫君三思啊！”
父子俩大吵一架，慕容黎被父亲禁足房中，母亲和兄嫂们轮番去劝，他始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，弄得全家毫无办法，只能唉声叹气。
“三哥哥，你在房里憋坏了吧？我去街上给你买了些点心，你来尝尝~”
慕容家四姑娘慕容珊提着食盒悄悄溜了进来。她虽是妾室所出，但和慕容黎只差一岁，兄妹感情一向不错。
“多谢，只是我实在没什么胃口。”慕容黎苦笑道。
“为何？三哥哥你马上就要嫁入皇室了，天大的喜事，你为何这般闷闷不乐？”
慕容黎心里正烦，忍不住冲口而出：“你若觉得这门亲事好，你替我嫁算了！”
“皇室又不要我……”慕容珊噘起嘴悻悻道：“我哪里比得上三哥哥你……你才貌双全，又能打仗，得父亲看重，兄长赞赏。我不过是个没见识闺阁小女儿罢了……”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慕容黎连忙安慰起妹妹来。
兄妹俩和好如初，慕容珊回房后，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，只是无意中在自己生母面前说了一嘴。
“他当真这么说？哼！‘旱的旱死，涝的涝死’！这等亲事还看不上，打量自己是有多清高？！”
“阿娘，你别这么说三哥哥！”
“唉！我苦命的女儿啊！要论嫁入皇室，你可比你三哥合适多了！只是可惜啊，你不是嫡出！”
“阿娘！我哪里比得上三哥哥了！”
“你莫要妄自菲薄，听为娘的跟你说……”
慕容黎呆坐在房中，今夜于他而言，又是一个不眠夜。说实话，这几日他逐渐冷静了下来，已能明白这门亲事对自己家族的重要意义，自己没有资格肆意妄为。更何况，自己生为一个泽者，幸而投生到了高门之家，为正室所出嫡子，承蒙双亲不弃，将他和其他兄弟等同视之，甚至对他多了几分怜爱。尤其是父亲，还愿意教他习武，带他上战场。
慕容黎越想越觉得，自己不该再任性下去了。现下指不定有多少人眼红慕容家，等着抓他们的错处漏出。若与皇室联姻，能让整个家族更稳一分，那么自己责无旁贷。
只是……
慕容黎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打开窗子，望着星空，有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。
既然我不能摆脱宿命，那何必让我见识更广阔的天地？上天还真是残忍！
“让我娶一个泽者为正室！父皇果然不疼我！”
“殿下您想开些，泽者都生得极美呀！”
“是啊，殿下您与那慕容家联姻，对自身也有好处呀！”
对这桩婚事不满的可不止慕容黎一个，五皇子啟昼亦同样纠结得很，干脆微服溜出宫去，召集了一帮平日里玩得好的世家子弟，陪他在栖霞台饮酒解闷。
“你们懂什么，殿下更多是不忿，不忿陛下将他当做了那枚犒赏功臣的棋子。”
“执明！还是你门儿清！”啟昼扑到执明这里，举起酒杯，“来！喝！”
“殿下还是悠着些，若真醉了，醉醺醺地回宫，被人撞见，又发生上回那样的事可怎么好？”
啟昼一个激灵，清醒了几分：“你说得对！”他放下酒杯，想了想，又抬眼看向执明，“你和他们不同，是个有脑子的。你可能帮我出个主意？”
执明笑道：“殿下，这门亲事是陛下赐婚，让他收回成命，是断不可能了。所以我劝殿下，与其为此事忧心，不如试着接受。你摆出个姿态，也能在陛下那里得个好印象不是？”
“啧……”啟昼挠着头，“你的这些话，母妃已劝过我了，但是——”
“殿下，你不妨去慕容家看看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
“也许殿下见了那慕容黎，就不会对这门亲事这般抗拒了。”
啟昼左思右想：“你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，不如——”他揽过执明的肩膀，“你陪我去。”
“这……”执明连连摆手，“我怎好——”
“你作为我的朋友，陪我去看看又有什么打紧？”
执明等的就是这句话。
“既然殿下如此抬举，我也不好再推辞了。”
皇子驾到，慕容家不敢怠慢，慕容夫人看出了他们一行的来意，很识趣地屏退闲杂人等，让慕容黎单独同他们相见。
但慕容珊还是在生母的指导下，钻了个空子，闯了进去——
“兄长，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——”
慕容珊嬉笑着走了进去，一眼便看见了那俊朗男子，登时闹了个大红脸，忘了下一步该说该做什么。
“哈哈哈哈哈，早就听说，京城里的女子，见了执小公爷你，没有不脸红的。”
“殿下说笑了，有殿下在，何人的光芒能盖得过你？”
慕容珊立马明白了过来，行了一礼：“请恕小女子唐突，不知有客人来访。更不知来人是殿下您。方才小女子为殿下龙章凤姿所震慑，一时失礼，还望殿下莫怪。”
“姑娘这是哪里话？可千万莫要把我当成那种仗势欺人之人了。”啟昼的嘴角已咧到了耳朵根子后，亲自上前，扶了慕容珊一把。
执明端起茶杯——哎呀，这茶怎么那么绿呀！
接下来，基本是啟昼在和慕容珊说话。执明品着茶，偷眼打量慕容黎，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，料想他肯定也看出了什么，不禁对他起了几分同情。当然，更多是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。
“公子为何一直在闷笑？”
离开慕容府时，小胖看执明的反应，忍不住疑惑问道。
“很快，圣旨就要变一变了。”
“啊？”
“皇室仍会同慕容家结亲，不过人选会从三公子，变成四姑娘。”
“这……不会吧。”
“执明！”啟昼的马车路过主仆二人面前，他掀开帘子，嘱咐了一句，“我可警告你，莫要因为慕容家四姑娘生得花容月貌，就起了不该有的念头！”
敷衍了啟昼几句，待他走后，执明立马转头，对小胖意味深长一笑——我说什么来着~
小胖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：“他们一惯调侃公子您，‘万花丛中过，片叶不沾身’，但公子您同他们一比，只不过是个每日都要回去陪太傅吃晚饭的乖宝宝而已。”
“瞎说什么大实话！我不要面子的？”执明抬手就给了小胖一下，又回头看了眼啟昼离去的方向，收起笑容，“这五皇子是个成不了大事的，以后不必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。”
“可可可可是，他要和新贵慕容家结亲了呀。”
“你懂什么？目光短浅！”
被呵斥了一句，小胖垂下头，乖巧地跟在执明身后离去了。
又一道圣旨传来，慕容家霎时炸开了锅。
“那个庶出的小贱人，她居然——”
“你听听这是你这个嫡母该说的话吗？都是我慕容家的子女，你分什么嫡庶？”
“夫君你糊涂啊！谁知道她们母女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？这种事，一着不慎，我慕容家非折在这上头不可！”
双亲吵得厉害，慕容黎一时不方便进去，只能转身回去，一路上，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往上翘了好几回，差点儿就要笑出声来。但他看见站在他房门外的身影后，瞬间笑不出来了。
“三哥哥，你还在怪我吗？”慕容珊双眼噙泪，那叫一个我见犹怜。
在心里叹了口气，慕容黎走上前去，柔声道：“我没有怪你，你也知道我对嫁人一事的反应，我——”
“你当真没有怪我？我真不是要故意毁你姻缘！三哥哥你相信我啊！”
既然说到这头，慕容黎可就有话说了：“你当真不是故意？”
慕容珊退了几步，眼泪滑落：“三哥哥你果然在怪我！”
“我不是怪你。只是……还好这回皇室认了这‘糊涂官司’，索性李代桃僵，反正你我都是慕容家的后嗣，娶谁都一样。但若是陛下较真呢？若是他降罪于你，降罪于整个慕容家呢？”
慕容珊捏住手绢，哭出声来：“我们好歹兄妹一场，没想到三哥哥就这么见不得我好！”
“我不是——”
“我和殿下是真心相爱，三哥哥为什么就不能成人之美呢？”
“我并不是——”
“三哥哥你实在太让妹妹我伤心了！”慕容珊捂着脸，哭奔跑走。
慕容黎呆在原地，一头雾水——总觉得我和她在鸡同鸭讲……
他回屋没多久，慕容德脸色凝重地来了。
“父亲！您也知道我对这门亲事的看法！我不怪四妹妹！真的不怪！我反而很庆幸她能代替我出嫁！我所说，句句属实，请父亲相信我！”慕容黎这回干脆先发制人。
慕容德被这串连珠炮震住了，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。
“阿黎呀，这回你四妹妹是做得不太地道。方才你母亲也给我分析过了。我决定，待她出嫁后，我便找一个适当的时机送走她的生母，不能再让那女人同她接触，亦不能再让她在府里兴奋作浪。”
“父亲在这些事上的处置一向妥当，我并无话说。既然如此，这件事——”
“陛下想给你一些补偿。”
“这……就不需要了吧。”嘴上这么说着，慕容黎心里还是有了一丝小期待，“不过若陛下能给我一个正经的差事，就像两位兄长——”
“陛下让贵妃做主，再为你选一门好亲事。”慕容德有些心虚地看着儿子，“接下来，你得做好相亲的准备。”
这一道晴天霹雳下来，慕容黎好半天没缓过来。呆了良久，他才有些哽咽地开了口：“在你们眼中，我除了嫁人，就没有别的价值和用处了吗？好！我会上书陛下，自请免除我‘宁北将军’的封号。我去军中当一个平凡的兵卒，我——”
“孩子！你不要这么想！”慕容德上前拉住慕容黎的手，苦口婆心，“你终归是要嫁人的啊！”
慕容黎抽回手，背过身去，又是一阵时间不短的沉默。
“我别无其他选择了，是吗，父亲？”
“这……”
“好。”慕容黎从牙缝中艰难挤出话语，“我去相亲便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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