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【《乱点鸳鸯谱》番外】庭院深深(四)】
(二)(三)(四)
这一日,是难得的合宫同乐之日,后宫凡有品级之人都能得见君王。
“陛下,这汗巾是瑜贵侍特意为您绣的,瑜贵侍也是有心了。”淑嘉皇贵君专门将由宫人呈上的汗巾往执明眼前放。
执明却只瞥了一眼:“你教人也不教在点子上,朕不喜欢这类小家子气的东西。你入宫多年,整日都在看些听些琢磨些什么?!”
淑嘉皇贵君被吓得暂时不敢吱声。云越枝按捺不住,起身一礼:“这是我一人的主意,不过是想向陛下聊表心意,没想惹陛下不快,还请陛下恕罪。陛下若看不起,也不必苛责他人。”
“你说什么?!”
“呀,瞧瞧,还特意用红线绣了一首情诗呢。”慕容黎拿起汗巾圆场,“我孤陋寡闻,瞧着像是瑜贵侍亲作,陛下你来看看?”
执明探头一看,神色有所缓和:“嗯,年轻人都爱作这样的诗。”
云越枝再次坐不住:“陛下,这是我的心声。但我的学识还不至于如此浅薄。”
“朕哪里说过这样的话?年轻人呀,就是敏感得很。”
“陛下说是便是吧,左右我无法反驳。”
“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?”
瞧着这心气都极高的两位互不相让,慕容黎心里笑得可欢了。
“来,小胖,好好将这汗巾收起来。”慕容黎提高嗓门吩咐,又笑着转向云越枝,“小胖随侍陛下左右,将汗巾交给他,瑜贵侍的心意也算尽到了。”
“瑢慧皇贵君无需解释,我并非心胸狭窄会曲解他人心意之人。”云越枝面色不善。
执明又想说什么,被慕容黎按住,眼神示意他算了算了。
“大家难得一聚,就这么坐着也无趣得很,还是玩些游戏助兴同乐吧。你说呢,淑嘉皇贵君?”
“瑢慧皇贵君提醒得是,不如就玩飞花令吧。陛下您看呢?”
“随你们吧。”
慕容黎立刻就知道,淑嘉皇贵君这是要借游戏凸显云越枝的才学,略一思忖,决定做个好人成全他们。
“那便由瑜贵侍开始吧?”
“为何?”
“嗯?”
“瑢慧皇贵君为何点我起头?后宫上下尊卑有序,我是万万不敢坏了规矩的。”
气氛一下尴尬了起来,淑嘉皇贵君咬牙圆场:“瑜贵侍年纪尚轻,资历尚浅,却这般懂规矩,实属难得。”
“是我疏忽了。”慕容黎淡淡一笑,“不知陛下可愿开头?”
“怎么,终于想起朕了?”
“陛下你又说笑~”
两人一番互动,落到在场其他人眼里,便成了调情,空气中的酸味越来越重。
执明喝下慕容黎喂的酒,随意吟了一句:“落花时节又逢君。”
“春江花朝秋月夜。”云越枝立马接道。
淑嘉皇贵君带头叫好,众人也是一阵恭维。执明却冷笑道:“不是讲规矩不愿开头吗?怎么这会子又耐不住要显摆了?”
“游戏已经开始,不知陛下所指的规矩是何规矩?还望陛下指点一二,叫我日后不会再犯。”
“那你方才说的规矩又是什么规矩?”
“既然是游戏,大家随意随意。”慕容黎再次出言圆场。
“敢问瑢慧皇贵君,陛下或者淑嘉皇贵君或者您,我等究竟该依何人之令?您既然处处提让陛下和淑嘉皇贵君做主,就不该屡屡突然出言。”
“砰”的一声,执明一掌击在案上:“看来今日不宜宴饮聚会,散了吧!”
两位皇贵君赶忙劝说,淑嘉皇贵君暗暗给云越枝使眼色,叫他莫要被醋意驱使,失言犯上。
“不若换一个游戏?”慕容黎灵机一动,“名字就叫‘陛下知多少’。便由资历最老的淑嘉皇贵君发问。”他故意强调“老”字,“问题要围绕陛下的各种习惯好恶。”
“这点子倒是不错。不过还是瑢儿你来吧。淑嘉皇贵君似乎也没多了解朕。”
“陛下说笑了,我伴您多年,不敢妄揣圣意,但您的日常好恶,我还是看在眼里,记在心上的。”淑嘉皇贵君硬着头皮开始提问。
他虽知道这个游戏便宜了慕容黎,但头既然开了,也只能继续。
慕容黎宠冠后宫多年,而其他人见执明一面都难,好些问题自然只有他能回答出,其他人只有埋头苦记的份儿。云越枝也在记,但他心里却十分不甘。
瑢慧皇贵君一家独大,陛下就这般纵容他?
虽然慕容黎一直在赢,但他高兴了就喝酒,渐渐微醺:“咦?不继续问了吗?”他双颊绯红,兴奋道:“那我来问一个。你们可知陛下名讳?”
“瑢慧皇贵君你放肆!”淑嘉皇贵君厉声道。
之下立刻齐刷刷跪了一片。
“瑢儿,莫要失了分寸。”执明虽不在意,但也提点了一句。
“分寸?我有吗?”慕容黎轻拍双颊,“哎呀,喝多了喝多了。”
“是吗?让朕瞅瞅这猴屁股~”
“陛下~”慕容黎嬉笑着故意往后仰远离执明,“对了,怎的没人回答呀?你们是不知道,还是不敢?不会都不知道吧?”他伸手拉住执明衣袖,“你说他们是不是笨得很?明~哥~”
“瑢慧皇贵君!你——你大胆!”
这婉转莺啼般的撒娇,叫得执明浑身都酥了,哪里还管什么僭越放肆,揽过慕容黎,嘴上说要掌他的嘴,实际只是掐他的脸蛋儿。
云越枝越发醋海翻波,忍不住道:“瑢慧皇贵君一枝独秀,陛下眼中也只有你,咱们其他人倒显得多余了。”
“嗯,你这倒是句实话。”
执明这话无疑成了扎向云越枝的又一把刀,他赌气偏过头。
“陛下,瑜贵侍吃醋了。”慕容黎靠在执明怀中轻笑道:“那我不说话了,醒醒酒,你们继续呀。不若就向陛下展示自身才艺如何?”
我等乃后宫中人,可不是什么随意献技的伶人!
自尊心一上来,云越枝又想说话,被淑嘉皇贵君一个及时的眼刀子堵了回去。
唉,这个不中用,换一个吧!
淑嘉皇贵君遂向琪常侍使眼色,后者立马起身表示要献舞一曲。
云越枝从淑嘉皇贵君那里听过琪常侍的出身,他皱起眉头,腹诽这也是个迷惑陛下的下贱狐媚货色。
歌舞一起,气氛好了起来,慕容黎也不再多话,淑嘉皇贵君多次示意让云越枝抚琴,他就是碍于自尊拧着当没看见。慕容黎抓住机会对执明附耳言了几句。
淑嘉皇贵君没办法,只能赶鸭子上架:“诸位都是多才多艺之人,今日很是尽兴,时候也不早了,陛下,不如就让瑜贵侍抚琴作大轴?”
执明微微颔首。
云越枝却抹不开面子,左右为难。
“脸色这么难看作甚?本来大家都高高兴兴的。朕又不会勉强你。就这样吧,散了。”不等淑嘉皇贵君再说什么,执明拉起慕容黎离去。
“瑢儿,你说要跳舞给朕看,可当真?”
“我怎敢欺君?”
然而慕容黎一舞活生生把执明给跳笑了。就连在场的内侍宫人也悄悄捂嘴背过身偷笑。
“你,你以为随便扭几下就是跳舞?滑天下之大稽!”执明捂住肚子,“随便找个人都能跳得比你好看!”
“不可能!首先他们长得就没我好看!”
“你——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执明被逗得直乐。
“奇了怪了,我看街头舞者的确是这么跳的呀。”
执明止住笑,抬手示意人都退下:“你看街头舞者跳,学个皮毛,也好意思在朕面前献丑?”他故作严肃道。
慕容黎这时才开始耍脾气:“‘术业有专攻’,陛下嫌我跳得不好,去看琪常侍跳便是!”
“嘿!你跳得不好,还敢跟朕来劲是吧?看来朕的确太过娇纵你!得适当教训约束才是!”执明拉着慕容黎就进了内室。
翌日,慕容黎揉着腰对镜打呵欠:“为了争宠,连压箱底儿的才艺都使出来了,生活不易啊!”
您那算才艺?还是压箱底的?
庚辰当然不敢直言,只能将头埋得更低。
“辰辰!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?”
“小的不敢!”
慕容黎冷哼一声,放过了他,没一会儿又抛出一个问题:“你说说。”他转着脑袋打量镜中的自己,“我如今姿色比那云越枝如何?”
“各花入各眼,能入陛下眼的,显然是主子您。”
“但是他年轻啊!啧,十七岁……想我当年入宫时也才十八!唉,岁月催人老啊!”
“主子说笑了,您同小的初见您那年相比,容颜未减,风姿依旧。”
“好了好了,别拍我马屁了。不过,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啊!”慕容黎抬头看庚辰,“我说辰辰你也是,别总板着个脸,多笑笑,俗话说得好‘笑一笑,十年少’,你也能永远年轻漂亮~”
“主子……”
“诶,这倒让我想到,每个人的衰老速度是不同的,除了日常保养,心态很重要~我得调整心态!”慕容黎拍案而起,振臂大喊,“大爷我全后宫,不,全天下最美┗`O′┛”
“主子您还是小声些吧。”
慕容黎又坐了回去,死死盯住镜子。
我知道,陛下总会宠幸他人,云越枝那小XX也总有一日会侍寝。但我能留住陛下一日是一日!能拖一时是一时!最好拖到你郁郁而终!没错!我就是这么恶毒!
(三)
“瑜贵侍的生辰快到了,朕打算为他大办一次。”
“哦。”
“这是他入宫的第一个生辰,自然得重视。重视他,也是重视云家,重视云家——”
“好了好了,陛下你不用解释……”
“朕也不想解释,朕——”执明拉过慕容黎的手,“只盼你莫要多想,也不要生出什么事端。”
“陛下这话,倒像是在指摘我做过什么似的。”慕容黎抽回手,“我没有!我问心无愧!”
“朕知道,朕的瑢儿是个懂事的。所以——”执明凑近,“朕可以容忍你的小心思小伎俩,只要你知分寸!”
执明走后,慕容黎坐立难安:“我现下心里七上八下的,但也不知道此时合不合适向宫外打听。”
庚辰忙宽慰:“主子放心,若真有事,太师府和箫府君那边都会设法递消息的。”
慕容黎叹道:“但愿没事吧。只是朝局多变,圣心难测,我也不能贸然干政。也罢,我还是谨慎些。只要不影响到我,有些变故倒也无碍。”
云越枝生辰当日,慕容黎还真的老实没搞事儿——因为他直接称病不出席。虽然淑嘉皇贵君少不得挑拨几句,但执明能理他吗?见执明不理他,他便又去撺掇云越枝趁此吉日“拿下”执明。
云越枝感动于执明对他生辰的上心,加上慕容黎不在,他心情大好,遂也决定一定要把握机会让执明相信他的心。
宴会散后,二人独处,云越枝抚琴吟起了诗,字字都在述说他那颗因执明而跳动的少年心。
执明安静赏着听着,看着那年轻的面庞,突然就想到了当年。
朕也曾令一个少年郎情窦初开,可惜后来,朕伤了那颗心。
原来他这个性子的人也是能为朕心动的。若当年,朕不那么强硬……他方才不也说过,心悦朕,只因看到了朕的另一面,消除了偏见,明白了朕的好。慕容黎走得那般决绝,都不多看朕几眼。朕真想让他明白,朕不是那样的人!唉,罢了!朕和慕容黎,到底是错过了。
这么想着,执明再看云越枝,仿佛看到了一个机会。
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,一个守护少年心的机会。
说起来,他究竟有没有怪过朕?他内心深处真的释然了吗?他今日称病,虽多半是装的,但万一……
“陛下?可是我弹得不好?”
云越枝唤回了执明的神智,他看着那张脸,那张年轻精致的脸。
这世间之人均是独一无二的,谁也不是谁的替代。有些事,有些人,错了就是错了,错过了就是错过了。说什么弥补遗憾,朕的人生,简直就是由遗憾组成,补不了的。
执明站起身:“你的琴极好,六宫无人能望你项背。”
“陛下谬赞了。”
“你这个寿星也累了一日了。早些歇下吧。”
“等等!”云越枝拦下执明,忐忑道:“陛下……这是要走?”
“朕可不是怪你,但朕为了给你庆生,的确积下了不少政务。现在庆典已闭,朕还是早些去处理的好。”
“陛下当真是去处理政务?其实陛下完全可以如实相告,何必骗我?”
执明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:“你这是怀疑朕?质问朕?”
“我不敢。”
“敢与不敢,你还是问出了口。”执明愈发不悦,“你该知道,后宫没几人能让朕将他们的生辰放在心上。”
“没几人?我明白了。”云越枝苦笑道:“陛下还是走吧。”
“当然要走。若非你耽误,朕早就走到了!”执明拂袖而去。
夕照台内,慕容黎早已就寝。
“原来只是醉酒!不像话!不是说为了孩子戒酒吗?阿昭才多大?这便忘形了?”执明嘴上责备着,还是接过庚辰手上的热毛巾,为慕容黎擦脸。
“他今日究竟醉得多厉害?吐过几次?”
“陛下宽心,小的注意着主子的身子呢。”
“嗯,你虽非太医,但还是能派上用场。”执明挥手,示意庚辰退下吧。
唉!你这小混蛋!不省心!
执明作势要戳慕容黎额头,但看着他的睡颜,到底还是心软了。哪料到慕容黎“诈尸”了。
“陛下!”
“你这一惊一乍的,朕在呢!”
慕容黎一把抱住执明:“今日我很乖的!”
“好意思?那你为何酗酒?”
“陛下当真不知?”
“这……”
慕容黎一下用唇堵住了执明的嘴,执明惊吓之余,推开了他:“你这个醉鬼闹什么闹?!安分些!别吐朕一身!”
“陛下你嫌弃我???”慕容黎对着手掌哈了一口气,“原来如此……这味儿……”
有什么东西拨动了心弦,执明一下抓过他主动吻了上去。
“不臭吗……”
“不臭!”
两人拥吻倒在了床上。
这偌大的后宫,这许多的人,只有你的身子是暖的,暖到了朕的心坎里。
瑢儿,并非朕虚伪。如果朕没有肩负着这天下的担子,朕愿意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。可世事没有如果。
“啥?我昨晚真的侍寝了?”
“主子……您自己没感觉的吗?”
“我以为做春梦呢!”
“这……主子您日后还是莫要贪杯——对了,小的差点儿忘了。陛下有令,夕照台禁酒半年。”
“什么?!不让喝酒?!这不是要人命吗?!”慕容黎崩溃呐喊。
但接着就是更让他崩溃的消息,三日后,执明留宿琼华宫。
“看来陛下的政务终于忙完了。”
执明在内心深吸一口气,忍住不快,轻握住云越枝的手:“是啊,忙完了。朕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好好看看你了。”
当晚,慕容黎一夜未眠,还不能喝酒,也是很难熬了_(:з」∠)_
“我来帮陛下更衣吧。”云越枝娇羞上前。
“不必,你累着了,这些让小胖来就好。至于你——”
执明一偏头示意,内侍监就端着坐胎药走了上来。
云越枝面露难色:“这……”
“后宫的规矩,你不知道?”
“是药三分毒,望陛下——”
“你怀疑朕下毒?!”被踩到痛处的执明大声道。
云越枝被吓了一跳:“陛下怎么总爱曲解我的话呢?”
“你指摘朕?!”
“我——”云越枝缓了缓,叹道:“我知陛下求子心切,但后宫之人喝了这药许多年,除了瑢慧皇贵君,哪个有子?”
小胖和内侍监都急出了一身汗,恨不得去堵这位祖宗的嘴——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!
“我还年轻,我相信,不用依靠药物,也能为陛下诞下皇子。”
当所有人都以为执明要发火时,他却突然笑了出来:“你是第一个敢开口说不吃药的。有趣有趣,实在有趣!好!朕依你!”
“多谢陛下!”云越枝激动之下,主动靠入了执明怀中,“我一定会尽快怀上皇子!我保证!”
“好了好了,朕要上朝了。”执明推开了云越枝。
走出琼华宫,内侍监再三确认:“瑜贵侍当真不用服药?”
“不用。还有——”执明停下脚步,“传朕旨意,晋他为瑜贵君!”
“是!”
内侍监一走,执明一把薅过小胖,压低声音:“散朝后,让张维即刻来见朕!”
“小的明白。”
慕容黎很快便知晓了云越枝不用服药一事,他一言不发,直到令望下学,才将儿子单独叫到房中谈话。
“史书上,皇家父子兄弟相残之事比比皆是。我问你,你如何看待阿昭?你老实说!”
“父君!你也太直接了吧?!我和阿昭才多大?!”令望被吓了个够呛。
“我爱你!”
“嗯?”
“也爱阿昭!”慕容黎蹲下身,捏住令望的肩膀,“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,我对你们的爱绝对是相同的!但由于种种原因,你会觉得有所不同。可实际并不是,我绝不会偏私。你和阿昭有不同的路要走。我会确认,你们都能得到最好的!所以你们不能兄弟相争!不能!也没有必要!”
令望咽了口唾沫:“父君究竟想说什么?”
“我会对你说这番话,只因你和阿昭皆是由我所出。可万一你有了非我所出的弟弟,一切便不同了。”慕容黎放开令望,缓缓站起身,表情变得玩味起来。
聪明如令望,细细一想,默默点了点头。
慕容黎正感欣慰——
“为什么我会有非父君所出的弟弟呢?若没有,对所有人都会是好事一桩。父君不这么觉得吗?我和父君所出的弟弟争,是没必要的。我有非父君所出的弟弟,也是没必要的。父君你聪明如斯,我相信你会有办法。”
慕容黎欣慰之余,又多了几分慨叹,但他还是将儿子拥入了怀中:“是啊,咱们走着瞧吧。”
很早之前,他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,太过大胆,以致于他不敢将想法变成计划。可如今的变故,让他不得不考虑了。
陛下,俗话说得好——你不仁,就休怪我不义!
(四)
慕容黎走到夕照台时,执明已在那里等了有一会儿了。
“见过陛下。”
“去了何处?”
“琼华宫。”
眼见执明眉头紧锁,慕容黎忙道:“各宫都去过了,只我不去,显得——”
“那日他过生辰不也是只你不去吗?”
“我——”
“他晋为贵君后,来向你谢恩,那日朕同你说过什么?”
“陛下——”
“讲!”
“为避免我和他互相冲撞,陛下叫我莫要和他走得太近,最好是……莫要见他。可是——”
“没有什么可是!你究竟有没有把朕的话放在心上?!”
慕容黎承受着执明莫名其妙的怒火,心里忐忑,但还是挤出笑脸:“陛下,外面站着说话不成样子,还是进屋再说吧。”
进屋后,挥退所有人,执明声音更大了:“你给我记好了,朕不想后宫多起争端。所以朕要你远离他!你二人最好动如参商!对了!就这么办吧!传朕旨意,从今往后,瑢慧皇贵君不得踏入琼华宫一步!”
“凭什么?!陛下下这道旨意,让旁人如何想我?”
“呵,真新鲜!你何时在意过旁人的话?自你入宫,受的议论还少吗?”
“所以陛下你认为,他们说得没错?或者……陛下你认为,我会害你的新欢?”
“你——慎言!”
慕容黎却咄咄逼人:“是否在陛下眼中心中,我一直是一个心狠手辣,满腹算计之人?”
“你——”
“陛下容忍我,是暂时无人替代我!这下可好,替代来了!不!不是替代我的!是替代慕容黎的!所以他更好!我就不中用了!是不是?”
面对这样的慕容黎,执明心中烦躁不堪:“你没有自知之明吗?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?!”
执明的话如同硬物一般,对着慕容黎狠狠一下,让他脑袋嗡嗡作响。
“是!我不是好东西!我什么错事没做过?!为了生存,我无所不用其极!我坑蒙拐骗偷!我甚至杀过人!又如何?陛下是想一并治我的罪吗?也好!尽管来吧!我是该为我当初做过的,在我看来平生唯一的一件,真正的错事付出代价!这件错事便是——”慕容黎咬着牙,一字一句,“答应代替慕容黎入宫!”
执明一下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,目露凶光:“你再说一次!”
“我悔不该……不该入京,不该入宫,不该……爱上你!”
“哗啦”一声,慕容黎一下被按到了桌案上,脖子被执明的双手紧紧掐住,他的视线逐渐模糊,恍惚间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。
但执明最终还是放开了他,喘着粗气,怨毒道: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!朕不会给你痛快,更不可能让你解脱!你余生都只能作为朕的金丝雀活着!”
他大踏步走了出去,叫来了小胖。
“传朕旨意,解除瑢慧皇贵君协理六宫之权,将他禁足甘露殿,没有朕的允许,不得再踏出那里半步!”
旨意知悉六宫后,大家关起门来开始庆祝。
盛宠多年的狐狸精终于还是着了道!
淑嘉皇贵君开心得恨不得放鞭炮。
更让他高兴的是,几日后,执明终于准了云家参慕容珩的奏折。以“弄权、贪腐”之名,将慕容珩发配出京。
便宜二哥被贬,慕容家时隔多年再受重创,慕容黎将白绫挂上了房梁——
“陛下不好了!瑢慧皇贵君要悬梁自尽!”
“什么?!”执明飞快跑了过去,一脚踢掉了慕容黎的踩脚凳。
“啊!”慕容黎双手抓住白绫,悬在空中荡啊荡。
“下来!”
“我不!陛下你除了三餐不让我吃任何东西我都忍了!你不能……”慕容黎紧紧抓住白绫,唯恐掉下去,“不能扣我俸禄啊!我这人……这人——啊!抓不住了!要死要死要死!我这人最恨别人克扣我工钱!”
“谁敢去救?!”执明让所有人都退出去,抄起手看慕容黎“表演”。
“陛下你好狠的心啊!若是以前,我——”
“你要如何?”
“若是我可以,我早就偷光这里跑路了!”
“哟嚯哦!看来真得找时间审审你那些年都犯了哪些事!给朕下来!”
“我不!还我点心!还我俸禄!”
执明就这么看着慕容黎嚎了半天,才走出去,拿着剑慢条斯理地走回来:“下不下来?”
“就不!”
执明冷笑几声,亮出藏在身后的剑,飞身而起,一下割断了白绫。
“哎呀_(:з」∠)_”慕容黎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。
“威胁人是吧?来来来,朕教你!”执明将剑塞到他手里,“要这么威胁人才算有诚意!要点心和钱没有!要命——有你这一条!”
慕容黎生无可恋,他发誓,执明是他遇到过的最黑心的老板,没有之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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