乱点鸳鸯谱(十一)
主cp:黑明x白黎;副cp:执明(文中叫“执萌”)x红离
第十一章:
(一)
“庚辰!庚辰你等等!”叶筱快步上前,手搭住庚辰的肩膀,“我叫了你好几声,你怎么不理我?”
庚辰侧过身子,躲开叶筱的手,垂首弯腰行了一礼,便端着东西继续往前走。
叶筱抢过他手上的托盘:“我送你回夕照台吧。”
庚辰忙抢回托盘:“叶统领,请莫要为难小的。宫规森严,宫人私下不能和禁军结交,更何况您还是副统领。”
“什么宫规!”叶筱嗤之以鼻,“和你同在夕照台的萧然不时常和禁军方夜见面吗?”
“前辈和方大人的事,早已是公开的秘密,就连陛下也知情。主子也早为前辈备好了嫁妆。”
“你和萧然一样,都是瑢贵君身边的人。”叶筱嬉笑着,伸手想去摸庚辰的手,“他必定也能为你——”
庚辰退半步躲过:“小的哪里能和前辈相提并论。小的不过是陛下在主子有孕时,赐给他的药童。而前辈则是一开始便陪着主子之人。”
“那我问你。”叶筱暧昧笑道:“你可是瑢贵君留给陛下的人?”
“请叶统领莫要开玩笑。小的不过一微贱之人。”庚辰再次提步想走。
“诶~”叶筱却张开双臂,挡住他的去路,“既然你不是陛下的人,那就好办多了~”
“他当真是这么对你说的?!”
“是的,他对我说,只要我肯配合他,一旦事成,他便会求淑嘉皇贵君将我赐给他做小。”
“呵。”慕容黎撇嘴冷笑,“那叶筱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?”
“叶统领本就备受追捧。”
“所以他大概也把你当成那些为他犯花痴的宫人之一了吧?”慕容黎看着庚辰,调笑道:“我姑且问你一句,你是吗?”
庚辰微扬起嘴角:“小的毕竟是您身边的人,见过世面。”
慕容黎了然笑了:“那便好。哼!做小?男人啊!算了算了,不说这个了。他到底让你如何配合他?”
“他想让我告诉他,主子你究竟用了哪些手段讨得陛下欢心。”
“那你是如何回答他的?”
庚辰上前,对慕容黎附耳言了几句。
“哦!原来我在辰辰你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啊!”慕容黎故作生气。
庚辰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
又过了大约十几日,庚辰行走在宫中时,一把被人拉到了暗处。
“叶统领?!您这是做什么?”
“事情办得很顺利,多亏了你啊~我心里高兴,来,美人儿~让我亲一口~”
庚辰拼命用手将他二人隔开,突然,他想到了慕容黎教他的应对之法,故作羞赧:“叶统领,即便我迟早是您的人,但这里毕竟是宫墙重地,我们现下……”
“好好好,那我便等着~”叶筱抬手摸了把庚辰的脸。
庚辰强忍厌恶之情,挤出笑脸:“方才您说事情办得很顺利,究竟有多顺利?”
叶筱急于想在庚辰面前炫耀,于是毫不犹豫地和盘托出。
“要不了多久,瑢贵君便会失宠!届时你便会成为我弟弟的宫人,等到了年纪,便由皇贵君做主——不不不,不用等那么久,你很快便是我的人了~”叶筱说得兴起,再次张开手臂搂住庚辰。
庚辰正要挣脱,只听见——“你做什么呢?!好大的胆子啊!”
“殿下!”
叶筱一听到这两个字,忙抬手遮住脸,匆忙逃窜而去。
“你给我站住!你个不要脸的!”
庚辰抱住令望:“殿下,此事不宜闹大。他是世家子弟,而我不过是……”
“呸!世家子弟又如何?不过一纨绔!好好好,为了你,我不闹大便是。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,原来……”令望噘起嘴,瞪着庚辰,“我不准你对他起什么心思!”
“我怎会?”庚辰哄道:“虽然他有众多宫人追捧,但不过如此。等过几年咱们殿下长大了,风姿必定远胜于他!”
令望这才被哄得眉开眼笑,牵着庚辰的手,回了夕照台。
听了庚辰的报告,慕容黎大惊失色:“他们真的敢?淑嘉皇贵君会允许他们这么做?”
“听叶统领的意思,这件事主要是翁家和叶家在背后操作,且大半出力的都是叶家。淑嘉皇贵君怕是也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手段。”
“他们也不敢让他知道吧!”慕容黎哂笑道:“很好!这可是他们自己往死路上走。”
他写好了信,让萧然通过方夜,传给慕容珩。
“你告诉方夜,只要叶筱一倒,他便能取而代之,所以此事千万马虎不得!”
“知道了,请主子放心!”
萧然前脚刚出去,执明后脚便带着儿子走了进来。
慕容黎立马往躺椅上一倒,装柔弱:“我现在不便起身,还望陛下见谅。”
“你躺着便是。”执明赶忙道:“其实朕也没什么事,就是来看看你——哎哟!”
令望噘着嘴,不断用指头戳着执明的腰。
“反了你了还!出去!让朕和你父君单独谈!”
“那父皇你可要把话说清楚啊!”令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
“陛下,这是怎么了?阿璋又哪根筋不对?”
执明叹了口气,拖着凳子在慕容黎旁边坐下,牵起他的手,轻拍了几下:“你啊,得对你身边的人多加约束才是!这萧然便算了,左右方家不过是个破落户,你要成全他和方夜,不难办。但叶家可不同。他们绝不会允许庚辰——”
“陛下你误会了。”慕容黎忙为庚辰辩解了一番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执明点点头,“不过……即便朕愿意相信你,可事情一旦闹大,首当其冲便是庚辰。而他是你的人,他们必定会借题发挥!好在——”见慕容黎张嘴想说什么,执明捏了捏他的手,安抚道:“朕已替你想好了万全之策。”
慕容黎抽回手:“陛下既然想要庚辰,当初何必要将他赐给我?”
“瑢儿你误会了!”执明拽回慕容黎的手,握住不放,“不是朕,是阿璋!”
“啊?!陛下这是何意?”
“阿璋想让你把庚辰调过去,专职照顾他。”
“他人不大,想得倒挺美!”慕容黎冷哼道。
“他这么想,一是今日看到叶筱轻薄庚辰,二是……”似是也觉得儿子的想法太过幼稚,执明憋住笑,将手放上慕容黎的孕肚,“二是担心这个小的出生后,你会让庚辰照顾这个小的,就不理他了。”
“幼稚!”
“朕已经替你答应了。”
“什么?!”
“阿璋毕竟是皇长子,虽不至于事事以他为中心,但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就顺着他吧。以免让他觉得有了弟弟,我们就不重视他了。”
慕容黎斟酌一番,还是点了头:“不过眼下我这里还离不开庚辰,你去同阿璋说说,等我生完孩子,坐褥期过后,再让庚辰到他那里去。”
“没问题。其实阿璋就养在你身边,时时都能见到,想必他也不会在意这些。好了,不说这个了。”执明看着慕容黎,关切问道:“已经过了三个月,瑢儿你的状态可好些了?”
慕容黎莞尔:“劳烦陛下挂念,我一切都好。就算是前三个月,也没有任何问题呀。”
“也是。那就好那就好。”执明长舒了口气,“你怀着阿璋时,总是百般不适,所以朕忧心——”
“陛下!过去的事就别提了!”慕容黎害羞地别过脸。
“好好好。朕懂!瑢儿你比上回懂事多了~”
“陛下!”
“好好好,是这一个比阿璋懂事多了。他一定是个贴心小棉袄。”执明挤到躺椅上,拥住慕容黎,笑着轻抚他的孕肚。
等他一走,慕容黎立马吐了个翻江倒海。
“主子!这眼看孕早期都过了,您的妊娠反应还是这般强烈,这……这不行呀!”
“主子,您让小的看看——”
慕容黎甩开庚辰的手:“不必了,我——呕!”
“若主子信不过小的,那就让张院判——”
“不行!”慕容黎边吐边直摆手,“谁也别告诉!此事除了我和你二人,不能让任何人知晓!”
“主子!”萧然急得想哭,“您不能这么折腾您自己和腹中的小皇子啊!”
“放心,我懂,我折腾的只是我自己,他不会受到多大影响,是吧,辰辰?”
庚辰低下头,点头也不是,摇头也不是。
“主子,您这是何苦?!”
慕容黎正要说话,突然注意到了,屏风那里似有异动,他顿了顿,虚弱道:“我,我不愿让陛下看到我这副模样!他一定会嫌弃我的!你们——”他一左一右,攥住萧然和庚辰的手,眼睛却瞥着屏风那里,“答应我!你们不会说出去!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们!”
躲在屏风后的令望缩起身子,小小一团,也是很苦恼了。
他很心疼慕容黎,但想到那句“绝不会原谅你们”,又没了将此事告知执明的勇气。
(二)
萧然给孕吐不止的慕容黎拍着背,突然眉头一皱,不忿道:“就因为那几个新进宫的狐媚子,陛下这段时日都不来看主子了!”
“那些就算狐媚?等我生完孩子,他们便会知道——自己五行还是欠浪啊!呕——咳咳咳!”
“主子!您怎么还有力气开玩笑啊!既然陛下能听了淑嘉皇贵君的进言,让已过了孕早期的您搬回夕照台。难保这之后陛下不会彻底冷落您!他现在就已经将您弃置一旁了。”
“那不是正好?免得我还要在他勉强伪装。我搬回夕照台,他便听不到我的孕吐声,也瞧不见我这因为怀孕而苍白憔悴的面容。”
“您该让陛下瞧瞧才是!这样他才会心疼您!毕竟现在您所受的苦,都是因为要给他生孩子!”
慕容黎冷笑着摇头:“人心复杂。我会让他瞧见,但不是现在!”
庚辰将热水递给萧然,换下他手里的唾壶:“前辈,您不妨趁现在好好想想。到底要不要嫁给方大人。”
“辰辰!”
“不嫁了!”萧然气鼓鼓道:“他们男人都是一个德性!”
“好了好了。别把话说得太绝。”慕容黎叹道:“两人搭伙过日子,你还指望他始终同你肝胆相照?也没这个必要。我这双眼啊,见过太多!看透了!”
“可……您早年间还——”
“还不是被爱情迷了心窍!”慕容黎自嘲笑道:“说什么‘愿得一心人’,我的那位‘一心人’,恰好是天底下最不可能‘一心’之人。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。凑合过吧!”
萧然和庚辰对看了一眼——“主子您当真?”
又是一阵狂吐后,慕容黎提起一口气:“当然不可能!我怎么可能满足于凑合!你们啊,擦亮眼睛等着吧!”
这一日,执明在淑嘉皇贵君和叶良侍的撺掇下,将后宫诸人聚集在一起,宴饮取乐。虽然他百般叮嘱此事不要让慕容黎知晓,但叶良侍仍假借淑嘉皇贵君之名,盛情邀请慕容黎赴宴。
慕容黎一口应下。早早就开始准备,吃下了许多安胎、安神之药不说,还破天荒坐在镜前,精心打扮起来。
“主子!要不还是别去了吧!”
“为什么不去?必须去!再不去陛下面前露个脸,他该忘记我的存在了!”
“主子,您何苦要给自己找不自在?!”
“前辈,你也跟着主子这么久了。”庚辰摇头叹道:“怎么就看不出来?主子这是要‘收网’了!”
“还是辰辰机灵!”
萧然瞪了庚辰一眼——“就你能!”
“我一向最烦描眉画眼。我自信,眉不画而黛,唇不点而朱。只是,人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呈现出最好的状态。是以,修饰和‘伪装’还是有必要的。我的一位乐师朋友,从未有人见过他素面朝天的模样,甚至包括他的夫君。他教会了我吹箫,也教会了我化妆。我离开那里后,也帮着许多身份不同之人化过妆。但我的心里,始终觉得,所谓化妆,不过就是在登台演戏前的准备,毕竟人生如戏。”慕容黎对镜最后打量了自己一眼,站起身,“走吧,‘看官们’还等着呢!”
执明正左拥右抱,喝着怀中美人喂过来的酒——
“瑢贵君到!”
“咳咳咳咳!”他瞬间呛得满脸通红,咳嗽不止,还不忘挥手示意身旁的人快快走开。
“瑢儿你怎么来了?!”
“独自躺着养胎着实闷了些。”慕容黎笑道:“怎么,陛下不准我来凑凑热闹?”
“哪里话!朕是担心你!”执明扶着慕容黎坐下,扭头便狠狠瞪了淑嘉皇贵君一眼。
不明所以的淑嘉皇贵君也是很委屈了。
“来人啊!上茶!让尚食局再为瑢贵君准备一份膳食。”
以茶代酒,和执明碰了一杯后,慕容黎转着眼珠,扫视着全场的人。
台下歌舞还在继续,他便笑着对执明道:“教坊是从哪里新招了这么些伶人舞者?”
执明脸色一变:“他们都是新入宫之人。”
“如此,是我失言了。”慕容黎闭上嘴,不再说话。
过了一阵,他又移到执明身旁:“瞧着陛下神色不对,可是生我气了?”
“没有。”执明露出一个牙疼般的笑容。
“我并非故意。只是……这些歌舞瞧着甚是熟悉。”
“哦?”执明猛地偏过头,“你这是何意?”
“并无他意,许是我记错了吧。”慕容黎又坐了回去。
执明仔细打量了慕容黎一番,觉着他气色虽尚可,但不知为何,瞧着总有几分违和感。还有就是……
“陛下?陛下!”淑嘉皇贵君唤了几声。
“嗯?”执明收回视线,“何事?”
“歌舞已结束,可需要——”
执明挥挥手:“那便散了吧!”
“为何?”慕容黎微张着嘴,做惊讶和不舍状,“再让他们跳几曲嘛。”
淑嘉皇贵君沉下脸:“瑢贵君,你真把陛下的后宫之人当成伶人舞者了?”
慕容黎起身一礼:“我绝无此意。唉……”他叹道:“我今晚总是失言。未免扫了大家的兴,还是先行离去吧。”
“也好。”执明微微颔首,“你还是回去歇着吧。”
“那我便告退了。”慕容黎带着人,退了出去。
叶良侍拍拍手,示意歌舞继续。
执明却已没了兴致,他推开围上来的人,冷笑道:“也难怪瑢儿失言,你们不就是这等货色嘛!”
“陛下?您这是怎么了?”
不顾众人阻拦,执明起身追了出去。
忍了许久的慕容黎,正扶着树尽情“宣泄”。
“这是怎么一回事?!”
听到身后传来执明的声音,慕容黎给萧然和庚辰递了个眼色——
“陛下?!”他转身作大惊失色状,“你怎么出来了?!”说着便作势要溜。
执明几步上前,一把拽住他:“方才在宴席上,你不过就喝了一两杯茶,点心和专为你准备的膳食,一口未动。”
“陛下,那是——”
“你想说就一顿说明不了问题?那你便向朕解释解释——你怀着阿璋时,胃口很好,嘴里始终要嚼着小零食,饭量更是翻了几倍,整个人像充气似的胖了起来。再看看你现在!瞧着比怀孕前还瘦!”
“那是因为——”
“你闭嘴!萧然、庚辰,你们来说说——瑢儿他最近身体究竟如何?”
“我才是你们的主子!你们不许多嘴!”
“朕是所有人的主子!朕让你们说!来人啊——送瑢贵君回夕照台休息!传张维!”
“陛下!你别听他们的!他们就会夸大其词!”慕容黎被带走时,还“锲而不舍”地喊着话。
见慕容黎走远,萧然和庚辰立马和盘托出。庚辰负责冷静陈述,萧然负责抹着眼泪,夸张叫苦。
听完他们的话,执明径直朝夕照台冲去——进门前被儿子拦了下来。
“父皇,你终于来看父君了QAQ”令望哭着送了一波“助攻”。
“你怎么不早来告诉朕?你记着!以后再有类似事情,别管你父君怎么说,立马要告知朕!”
执明心急如焚,偏张维还火上浇油:“怀胎时的状态不仅因人而异,更因‘胎’而异。瑢贵君这一胎怀得辛苦,妊娠反应强烈,但也只能尽量调理。只盼着孕后期能有所缓解,否则……”
“否则如何?”
“胎儿营养不足另说。产夫营养不足,生产时怕是要多吃些苦。更糟糕的是,熬不到生产,或者,没有力气生产……”
焦头烂额的执明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:“你知道好歹。”
“请陛下放心,臣定当尽力!”
慕容黎醒来时,第一眼便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执明。
“你还有脸笑啊!”
“我只是想起了当年我晕倒醒来,陛下告知我有孕一事。”
执明缓下脸色和语气:“朕已经听他们说了,还有阿璋也告诉朕……”
慕容黎别过脸,愤愤道:“叛徒!”
“你为何不告诉朕?你知道这样多危险吗?”
“我以为……再过一段时日,情况总会好的。”
“愚蠢!”见慕容黎沉默不语,执明叹了口气,“你还是对朕说实话吧。”
“陛下……你怎么又来了……”
“你不说是吧?朕帮你说!怀着阿璋时,你尚能整日任性胡闹——”
“正因如此,这次我才不敢了,因为我已知错!”
“你不是知错!你是不再信任朕!”
“陛下……你惯会给人扣帽子的……”
“朕在你心中,已失去了为人夫为人父的资格,是吗?”
“随陛下你怎么说……”慕容黎扯起被子,罩住自己。
执明本想将被子掀开,手伸出去,又撤了回来。
“瑢儿,你知道朕有多内疚吗?”
慕容黎缓缓露出半张脸:“啊?”
“你昏睡不醒时,朕想了许多。这也不是你第一次对朕失望了。”执明仰起头,猛吸了一口气,似是努力抑制着情绪,“你曾说过,当朕接住从树上坠落的你时,你心中便有了朕的身影。遥想那两年的你,那两年,你该是全心全意,毫无保留地爱着朕吧?可惜……”执明的眼圈还是红了,“朕将你打入冷宫时,便失去了那个情窦初开,钟情于朕的小郎君。那个有着最明媚笑容的小郎君……朕却把他弄丢了……”说着,他再也忍不住,双手掩面。
“啧……陛下……你看看你……”慕容黎坐起身,抱住执明,“怎么比我这个孕夫还要多愁善感?你未免也太悲观了吧!”
执明打开慕容黎的手:“你敢说你没怨过朕?”
慕容黎很狡猾地回避了这个问题:“陛下,人总会变的。更何况,我入宫多年,还生了孩子。而且……你知道的啊……”他小声嗫嚅,“我本就不是什么生性纯良之人……”
见执明仍郁郁不振,慕容黎一甩手,烦躁道:“那你让我如何?我实话跟你说了吧!怀着阿璋时,我是真没有事,所以才有精力任性胡闹!但现在,我——呕!”
执明这才直起身:“又想吐了?来人!”
一通手忙脚乱后,慕容黎总算好了些,靠在执明怀里,虚弱道:“陛下,你看我现在这模样,不觉得恶心吗?”
“朕有脸?你怀的不是朕的种?”
“如此说来,陛下你可真是太有良心了!”
“喂……”
“方才咱们说到哪里了?哦,对了。这次我被妊娠反应百般折磨,没有精力顾及其他。就连冲周遭人抱怨的力气都没了……就算我让你知晓这些又如何?你能缓解我的痛苦?”
“至少……朕能陪着你。”
“不必了……”慕容黎叹道:“陛下还是去其他人那里吧。若你还怜惜我,待我生产完,再来便是。”
“放肆!朕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?!想得倒挺美!朕已经决定了,陪着你养胎!”
“可——”
“这是朕最后的决定!任谁都无权置喙!”
“我的意思是……我不想再挪动了……”
“也好,朕留在夕照台陪你便是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‘哦’是什么意思?”
“陛下要如何便如何的意思……”
执明揽紧慕容黎,讨好道:“瑢儿,朕想让你知道,不管这后宫有多少人,朕爱的,唯有你一个!”
“我知陛下的心意,但类似的话,以后就不必说了吧,听着怪虚伪的……”
“你——”执明压下火气,“朕希望,你能无所顾忌的依赖朕。今后再有类似的情况,莫要再瞒着朕了!嗯?听到了吗?”他摇了摇慕容黎,“朕同你说话呢!”
“哼!”慕容黎将脸偏到一边,“再说吧!”
“嘿,你个——”
“呕!”慕容黎直接吐在了执明身上。
“啊!!!!!你——”
“抱歉,陛下!我真的不是故意的!”嘴上说着,慕容黎埋头又吐了起来。
“算了……”执明给他拍着背,无奈笑道:“你还是对朕的衣服‘下手’了,朕知道,你看不惯尚衣局的手艺很久了。不然也不会把阿璋的每套衣服都改一改。”
尚在干呕的慕容黎提着一口气,倔强道:“这一个生出来后,他的衣服我也要改!谁也拦不住我!”
“好好好,随你随你……”
用执明的衣袖擦了擦嘴,慕容黎笑着眨眨眼:“陛下,待我生产后,会好好补偿你的~”
“虽然你都吐成这样了……但朕作为男人,还是有心情的……所以你行行好……莫要勾引朕了……”
“嘻嘻~”慕容黎靠在执明怀里,在尚没有被呕吐物污染的地方蹭来蹭去。
“不知陛下深夜召臣入宫,所为何事?”
“叶家的事查得怎样?”
“陛下是想现在‘收网’?”
“不,朕还有一事需要你去查。”
执明招招手,让慕容珩上前来,轻声交代了什么。
“此事臣早已知情。那些人,的确大多来自秦楼楚馆、勾栏瓦舍。”
“什么?!那你为何不一早告知朕?!”
“臣以为……”慕容珩看了执明一眼,又低下头,嘴角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,“陛下不在意这些。毕竟您的瑢贵君——”
“大胆!居然敢将朕的瑢儿同那些人相提并论!”
“陛下恕罪!”
执明平复了一下情绪:“朕知道,瑢儿是你从乐班带出来的。但你毕竟不了解他的过去。以后莫要说这种话了,否则——”
“臣明白!陛下的瑢贵君,是当朝太师幼子,臣的亲弟弟。”
“你知道便好!下去吧,做好‘收网’准备。”
“是。”
“这次的事,是我失算了。办事不利,请皇贵君责罚。”
“不怪你……我也注意到了,自那慕容黎一走进来,陛下的视线便停在了他的身上。在场的人何其多!陛下却看也不看,满心满脑都是他!”
“是啊……”叶良侍叹道:“看来找再多人都没用了……”
“不!我不甘心!”淑嘉皇贵君攥紧拳头,“我还有一法!”
(三)
“大喜!乾元皇次子平安降生!”
贺喜的宫人们快步奔走在宫中,而他们口中的主角,此刻正窝在父皇怀中,接受皇兄的“检验”。
“我还以为能是个坤泽呢。”
“巧了,朕也是这么想的。不过都一样,都一样。”
“弟弟好壮实啊!”
“可不嘛!臭小子!你瞅你父君怀个孕还瘦了一大圈,都是你‘害的’吧?”执明故作凶狠地戳了下小儿子的脸蛋,下一刻却眉开眼笑,“哎呀呀,瞧这虎头虎脑的模样,多讨人喜欢啊!”
“陛下,瑢贵君醒了。”
“哦,知道了。”执明应了一句,站起身,嘱咐令望,“阿璋,父皇带弟弟去看看你父君,你乖乖的去外面玩,莫要吵闹。”
“我也想去看看父君!”
“过会儿吧,你父君刚刚生产完毕,禁不住你闹腾。”
“那好吧(。﹏。*)”
“哎哟!亲死了!父君要多谢你啊!”慕容黎抱着孩子,笑得嘴都合不拢。
“嗯?你这是何意?”
“多亏这小家伙,这回我不用纤体了~”
“胡闹!”执明哭笑不得,“你!坐褥期务必养得白白胖胖的,否则朕饶不了你!”
“陛下!你好不讲道理!”
“对了。”执明转移话题,“孩子的名字,朕已经想好了。”
“陛下这是‘先下手为强’呀~”
执明板起脸来:“老大的名字是你起的,这一个也该轮到朕了吧?”
“是是是。”
执明又换上一副笑脸:“既然瑢儿开了个好头,那朕便也用《大雅》来为孩子起名。这一个就叫‘聿怀’吧。”
“取自《大明》一篇‘昭事上帝,聿怀多福’。‘聿怀’为语典,用为笃念之意,也可引申为‘胸怀广阔’。”慕容黎笑着点点头,“嗯,是个好名字!”
“哎呀~都说‘一孕傻三年’,你倒是愈发聪明博学了。”执明看着慕容黎,赞赏笑道。
慕容黎移开视线,抿嘴羞赧一笑:“那乳名呢?是叫‘阿多’,还是叫‘阿福’?”
刚还上扬的嘴角立马沉了下去,执明无语地摇摇头:“你怎么就这么不经夸呢?叫‘阿昭’!”
“哦……”
“嗷!嗷呜!嗷呜!嗷呜!阿昭看这里!”令望拿着玩具逗摇篮里的弟弟。
慕容黎靠在床上,笑看老大玩老二:“你还真是你父皇亲生的。至于他——”慕容黎看着挥动着四肢,嘴里“咿咿呀呀”,视线随哥哥的动作而动,分外捧场给面子的聿怀,无奈摇头,“就不知道是随了谁了。”
“殿下。”庚辰上前,“小的带你跟二殿下去别的房间玩吧,让主子睡一会儿。”
“也好。”令望乖巧点头,“那父君,我和弟弟待会儿再回来。”
“好好好,去吧。”
他们走出去时,萧然正巧匆忙走进来。
“呀~然然~又去约会啦~”
“阿璋!不许你这么油腔滑调的!”
萧然强笑着同他们寒暄了几句,待他们一出去,立马将门关紧,快步跑到慕容黎床边,掏出一封信:“主子,二公子传信,说是有要紧事。”
“啧……我困着呢……”慕容黎无奈地接过信,展信一看——立马精神了。
“好你个淑嘉皇贵君!”
“主子,究竟出了何事?!”
“你又想耍什么花样?朕说过,朕的后宫不再需要新人!”
淑嘉皇贵君拽住执明不放:“陛下,我也是为了能让您一偿夙愿!”
“你这是什么话?”执明莫名其妙,“什么夙愿?”
淑嘉皇贵君挥手示意他们将人带上来:“陛下,这位便是田侍郎的幼子。”
执明本没有兴趣看,但一见到人,双眼登时直了。
眼前人竟让他忆起了初见真正的慕容黎时的感觉。
他气质清冷,精致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,反衬得他愈发出尘脱俗。
执明瞧着他,不同于凡尘俗人,倒像从群玉山头翩然而下,又似刚于瑶池畔起舞弄清影。
眼瞅执明看呆了,淑嘉皇贵君心里虽亦有几分苦涩,但一想到夕照台那位会有的反应,不禁又开始幸灾乐祸。
“一上来就封灵贵侍?入主琼华宫?呵!”慕容黎摇头冷笑,“陛下对他的白月光,当真好得很!只不过——”嘴角一撇,冷笑变成了讥笑,“那里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。”
庚辰察言观色:“主子可是已有了对策?”
“事到如今,我还能有什么对策?”慕容黎长叹道。
“这不像您的作风。”
慕容黎瞥了他一眼,皮笑肉不笑:“你当我真有那么些精力,整日耍心眼?”他倒回床上,闭上眼睛,“我累了。”
庚辰立马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慕容黎又睁开了眼,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上方发呆。
好多年前,有一回他喝醉了,差点儿在赌桌上把自己的第一次输出去。现在想来,那还真是一场豪赌啊!若不是老天爷站在了他这一边,他将会一败涂地。也就不可能有如今的好日子了。
这次又当如何?
捏紧被子,慕容黎在心里盘算着,这一次,我到底有多少胜算?我还能赌赢吗?
“不好了!不好了!”萧然闯了进来,叫醒了慕容黎,“主子!不好了!灵贵侍趁着侍寝,意欲行刺陛下!”
“啊?”慕容黎迷瞪着双眼,“他能用什么行刺?”
“主子!重点不是这个!”
“哦!对对对!”慕容黎总算清醒了过来,“我得去看看陛下!”
“陛————————下!”慕容黎一路嚷嚷着进了甘露殿,“你怎么样了?有没有事?”
“你怎么回事?!”本就气急败坏的执明对淑嘉皇贵君发难了,“上回也是,这回也是!朕千叮咛万嘱咐——不要惊动瑢儿!你这不叫故意,那什么才叫故意?!”
“我——”
“陛下!这等大事哪里瞒得住?!你究竟有无大碍?快让我看看!”
执明心情复杂,无颜面对慕容黎,躲避着他的目光:“朕没事,瑢儿你还在坐褥期,快回去休息吧!”
“陛下让我如何安心休养?你——”慕容黎扭头看了看殿上——啊哈!出气筒发现!
他冲向跪在那里的叶良侍,抬手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。
“你——”
“你什么你!”慕容黎又是一巴掌。
“你竟敢打我?”
“我有何不敢?!你还委屈了?!”慕容黎“啪啪”又是几巴掌,“你究竟冤不冤枉,自己心里清楚!”
“陛下!您看他啊!”
执明快步上前,攥住慕容黎的手:“好了,不要闹了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“你扇他,不也打疼了自己的手吗?”执明揽住慕容黎,柔声哄道:“乖,莫要生气。气坏了自己的身子,不值当。你还想打他多少下,说个数,朕让旁人执行便是。”
目睹这一幕,听了这一番话,淑嘉皇贵君和叶良侍也是很气了。
折腾了大半夜,事情的原委总算被查了个明白。
淑嘉皇贵君见过几次真正的慕容黎,他凭着回忆,向叶良侍描述出了他要寻之人的标准。容貌得标致,但容貌倒是其次,重点是气质和给人的感觉。
经过翁家和叶家的一番寻觅,他们总算找到了气质吻合之人,便说服了攀附翁家的田侍郎,让人冒他幼子之名入宫。
那人本来和一读书人情投意合,已论及婚嫁,被一番威逼利诱,为了保家人和情郎的命,只能含恨答应入宫。谁承想,他只是表面答应,暗地里,每日磨着自己的牙齿,人前用面无表情作伪装。
终于,侍寝时,他对执明露出了“獠牙”。
执明怎么也没想到会有此一着,脖子被咬出了血,若非他及时反应过来,怕真会出血而亡。
慕容黎虽一早就从慕容珩那里得到了消息,他们在找人。但他却没料到,他们找来了这么个“小机灵鬼”。一想到那样的行刺手段,他——是真的很想放声大笑了。
“该!让你宠幸别人!老实待在我身边不好吗?哼!你等着!我祝你的后宫,日后多给你添些堵,最好一人给你戴好几顶绿帽子!”
慕容黎一边给执明的伤口上药,一边在心里“诅咒”着。
“朕过后自然会找淑嘉皇贵君和叶良侍算账。但那个狂徒……瑢儿你认为,朕该如何处置他?”
慕容黎闻言,深吸一口气,起身走到执明面前,又跪下,俯身一拜:“请陛下放他出宫,让他和家人团聚吧。”
“什么?!”执明难以置信,“他这般胆大包天,你居然还替他求情?!”
“他也是不得已。错不在他,是淑嘉皇贵君和叶良侍,以及翁家、叶家,他们沆瀣一气、强抢民男、欺君犯上!”
“你——”脖子那里的伤口隐隐作痛,执明强压下火气,玩味地看着慕容黎,“难道当初慕容家、莫澜,还有你,不是同罪?”
“陛下这是想‘秋后算账’?还是想留下他,以强权逼他就范?”慕容黎反唇相讥,“别怪我没提醒你。当初我可没动过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。你若真强迫他,难保之后不会继续捅出什么篓子!陛下为何不能成人之美?”
“瑢儿!朕很不开心!”执明死死盯着慕容黎,“以前的你,事事都站在朕这一边,事事都顺着朕的意!结果这回,你倒还同情起了那个差点儿就要了朕性命的狂徒!”
“我不是同情他!我是嫉妒他!我容不得他在这个后宫!但我就不想让陛下杀了他!我要让陛下亲手将他放归,让他投入别人的怀抱!”
“你——”
“怎么?陛下很诧异吗?你以为我没看出来?他不过是慕容黎的另一个替身!有我代替慕容黎的皮相还不够,陛下你还需要另一个人来代替——”
“你给朕住嘴!”
“这些话我已经憋了好些年,如今我不想再憋下去了!陛下你时不时就爱问我,问我是否心里还有你。那你呢?当年接我出冷宫时,你的那一番话,究竟有几分真心?”
“你居然怀疑朕?这些年,朕待你如何,你没有眼睛没有心吗?”
“陛下你或许心里有我。但你心里,同样有遗憾!对了,你方才说,我同情他?我为何要同情他?不管是他,还是慕容黎,都还轮不到我同情!他们有着良好的出身,得家人呵护长大,被养得心高气傲,被养出了拒绝和违抗九五之尊的勇气和傲骨!我和他们不同,我活得艰难,活得小心翼翼,没有资格去傲,我早已被生活磨得没有了脾气。我难道不该嫉妒他们这些小少爷吗?陛下你看他们一眼就被勾了魂!天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时间,才能在你心里留下那么一丝丝痕迹!我甚至连自我都没了!入宫前两年,你口中的‘慕容黎’,不是我!出冷宫后,你那一声声‘瑢儿’,也非我真名!我现在连自己是谁,都彻底遗忘了!”
“你是朕的瑢贵君,是朕两个孩子的父君,更是——”执明一步步走向他,“更是朕心爱之人。”
慕容黎却步步后退:“陛下,你的这句话,我再也不会信了。”
执明脚步一滞,呆呆地看着他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没错!我就是这么说了!随陛下你怎么处置我!”
言毕,慕容黎转身,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。
走在回夕照台的路上,慕容黎一路都在暗暗发笑。
他心里不是没有后怕之情。但人生在世,果然只有在进行豪赌时,才能让人血脉喷张,感觉到自己是真实活在世间之人!
回到夕照台,他去看了两个孩子。
不管我最终如何,是赢是输,至少不会影响到你们。
你们有着这样的身份,作为我的孩子,今后一定要活得肆意张扬!
(四)
几日后,执明终于来了夕照台。
慕容黎正陪着令望在屋里玩弹珠,摇篮里的小聿怀朝向他们那边,看着他们,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。
“父皇!”听到脚步声,令望抬起头一看,欣喜地扑入执明怀中。
“哎呀!还是儿子亲呀!不过——”执明抱起令望,带着笑容却不失认真地问道,“朕每回来夕照台,看到你都是在玩。你就从没想过,至少做做样子给父皇看吗?”
令望吐吐舌头:“父皇怎知,不是你每回来夕照台的时间都太巧了?在你没看到的时候,我也是有认真学习的!”
“就会强词夺理!”执明放下令望,走到摇篮边,“阿昭更亲!一见父皇就笑!”他抱起小儿子,逗着他。
“阿璋,过来把弹珠收拾收拾。”
“哦。”
令望听话地跑到慕容黎跟前,同他一起收拾弹珠。他敏锐察觉到,父皇和父君之间的气氛有些怪。
“啊!我不是故意的!”令望故意将手一撒,弹珠再次弹得到处都是。
“你——”
“哇啊啊!父君饶命啊!”他大叫着跑了出去,还暗暗示意宫人内侍们跟上。
“陛下,小殿下该喝奶了。”萧然从执明手中接过聿怀。
“哦,那你们便抱下去吧,仔细伺候着。”
屋内瞬间便只剩下执明和慕容黎两人。
慕容黎依然不抬头,只顾捡弹珠。
执明叹了口气,蹲下身,故意抢先一步捡起慕容黎正要捡的弹珠。
“当真不理朕了?”
慕容黎别过脸,去捡其他的。
执明这回直接攥住了他的手:“那日你说你再不相信朕。朕也不相信你这句话!你若不信朕,你哪里来的底气同朕使小性子?”
慕容黎抽回手,坐到椅子上,背对执明。
执明从背后环住他:“朕赐了他一杯毒酒。实则是将他送出宫去,同他的情郎团聚。只是,他们这辈子都不能再回京城了。朕如此处置,你觉得可好?”
慕容黎挣开他,又坐到了床上,继续偏着脑袋不去看他。
执明这回没有跟过去,他坐到慕容黎坐过的椅子上,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:“强扭的瓜不甜。朕还是明白的。不论是慕容黎还是他,情愿死,情愿置家人性命于不顾,都要反抗朕。朕这几日照镜子,也当真觉得,越看越面目可憎。”
“虚伪!”
慕容黎总算开口了。
“嗯?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你可真是心疼他们!不惜自嘲都要帮他们掩盖他们眼神有问题这一事实!”
“你——噗嗤……”执明忍俊不禁。
“陛下,我摸着良心说话。当日一见你,我便觉得,都说不清是咱俩谁睡谁了。”
“你放肆!”执明很想板起脸,嘴角却不受控制往上扬。
“其实说穿了,不管是抗拒你的,还是百般讨好你的,他们从未真正看过你。我是指,看真实的你本人。”慕容黎起身坐到执明身旁,“他们只看到了你身上的龙袍,你的身份、地位,你身上的权势。不像我,我可就单纯多了,我看上的是你的样貌和肉体。”
“你这个——”执明绷不住了,往桌上一趴,笑得浑身直颤。
“我时常想着,若是你不是天子该有多好。咱俩抱团取暖,一起过苦日子。”
“当真?”执明抬起头,“哪怕朕一无是处?”
“就算你是个小白脸也没关系。”慕容黎腰板一挺,“我养得起你!”
“你啊……”执明垂首摇头。
“我知道,在你心中,我一向都小家子气十足,你可以看不起我——”
“朕再说一次——”执明牵起慕容黎的手,“朕从未看不起你!那日你说你嫉妒他们,其实仔细一想,有这个必要吗?你在市井摸爬滚打多年——”他抬手,轻抚慕容黎的脸庞,“拥有这般倾城之貌,你自有无数个堕落的机会和借口。但你并未堕落。就像你说的,你选择了最艰难的路。你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了朕的身边。朕为你骄傲!你坚韧、你机灵、你能干、你百折不挠。别看那些天潢贵胄、名门世家子弟,表面光鲜亮丽,实际一旦遭难,他们远不如你!大概不出半日就趴在地上,为了一口饭吃,摇尾乞怜了。”
“陛下,你嘴真够毒的!但是我喜欢!”慕容黎靠入执明怀中。
执明也抬手揽住他:“瑢儿,朕不需要那些华而不实之辈,朕需要你!”
看来又是我赢了~
慕容黎得意地弯起嘴角。
“请陛下三思!请陛下开恩!您对叶家这般赶尽杀绝,让翁家如何自处?”
“没有处置翁家,陛下已是恩宽了。想必淑嘉皇贵君也知道,这次仍是看在太傅的面子上。太傅明事理,上书为家族请罪。还望淑嘉皇贵君你,莫要再无理取闹。”
“陛下!您不是说过,您很器重叶统领吗?”
“器重是真,对他失望亦是真。他的确有几分本事,但不过是个鲁莽武夫。还意图祸乱宫闱。留他不得!”
“那……那叶良侍呢?望陛下念在他服侍过您的份上——”
“服侍?就一回罢了。还表现不佳,无法让陛下满意。其实最该死的就是他!毒害阿璋的是他,蛊惑你的是他,挑起我和你的矛盾。甚至将那些人送进后宫。轻则是不择手段争宠,重则便是混淆皇室血脉!”
“这……”
“我劝淑嘉皇贵君还是莫要再费唇舌了。你千方百计为他们求情。究竟是为翁家的颜面,还是舍不得几个‘狗腿子’?”
“你住嘴!我忍你很久了!我同陛下说话,却始终是你在多嘴!你有什么资格置喙这些事?陛下——”他扑到御案面前,想引起始终伏案理政的执明注意,故意大声道:“陛下你要问叶良侍的罪,那他呢?”他抬手一指慕容黎,“即便他身子是干净的。但他必定在秦楼楚馆、勾栏瓦舍混过!和叶良侍送进宫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?即便叶良侍有罪!难道他就不该——”
执明突然抬头,眼神阴鹜,吓得淑嘉皇贵君赶忙噤声。
“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,你先回答朕一个问题。”执明轻笑出声,“你是第一个朕纳入宫的人,这么多年了,照理说,你该很了解朕才是——哦!其实仔细一想,你真的很了解朕!你说的每一句话,做的每一件事,无一不触碰到了朕的逆鳞!你在让朕失望这件事上,从未让朕失望!朕告诉你——”执明站起身,亦抬手指向慕容黎,“朕就是要宠幸他!就是要偏袒他!因为他能让朕开心,让朕高兴!你们自诩名门,然而论相貌、头脑,论见识、眼界,论气度、胸襟,论识大体、知分寸、懂进退,论善解人意、温柔体贴,你们哪一样及得上他?高门大户也好,勾栏瓦舍也罢,都难得能出这么一个他!”
“陛下……”淑嘉皇贵君绝望地闭上了眼,“你为美色所惑,为奸人所迷,总有一日,你会后悔!”
“你……你居然还不知反省!很好!瑢儿!”
“在!”慕容黎抖了几抖。
“淑嘉皇贵君不中用了!他无法约束自身,也管不住后宫之人!从即日起,后宫诸事交给你打理!”
“这……淑嘉皇贵君在上,我怎好越俎代庖?”
“怎么不行?朕即刻下旨,晋你为瑢慧皇贵君!”
正好!今后我朝每代,皇后之下,可设两位皇贵君。一个是迫于家族势力,却又不想立他为后,不得已给的尊荣。一个是真正属意之人,却碍于前朝,一时无法将他扶上后位,只能暂时委屈了他。
“你们想干什么?反了你们了!”
淑嘉皇贵君大声咆哮着,想留住重华宫里的人,却不知,自己眼下是自身难保。
“对不住了,淑嘉皇贵君。”慕容黎施施然走来,“我奉陛下之命,彻底整顿后宫。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,手段极端。不像您,心善。但您放心,如果您的宫人们,手、嘴、心思,都是干净的,那我审过后,自然会放他们回来。”
“你!你这个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!”
“哎哎呀呀,淑嘉皇贵君就连骂人都这么文雅,当真有大家风范。不过我还是劝您一句,在这件事上,您还是配合些,也是为了您自己。毕竟——”慕容黎扬起嘴角,“陛下听了我的劝,既没有废黜您,亦没有收回您摄六宫事的权力。”
“什么?!”
“只不过,往后这后宫不是您一人说了算了。毕竟出了这么一个叶良侍,不将您的权分一些出去,陛下心里不痛快。”
“你……你莫要以为,我会因此感激你!”
“感激?这我可不要。”慕容黎笑着上前。
“你,你要干什么?!”淑嘉皇贵君吓得步步后退。
“你无需感激我。”慕容黎薅住他的衣襟,“我要你顶着‘淑嘉’这两个赐号,高高在上地看着,看着我有朝一日,真真正正地将你踩在脚下!”
(四)
“主子!小的不嫁了!小的舍不得离开您!”
“说什么傻话!”慕容黎扶起泪水涟涟的萧然,“男婚郎嫁,理之自然。你也老大不小了,趁早嫁进方家,给方夜生儿育子、操持家务,同他终老一生。”
“可,可是……”
“你也莫要说舍不得我这类话,这宫中不缺人。你走了,还有辰辰。辰辰走了,还会有新人。虽然可能不及你贴心,但只要手脚麻利,做事勤快,便也够了。何况你也不是远嫁,得空总有机会进宫看看的。”慕容黎攥着萧然的手,舒心的笑了,“挺好的。我现在是皇贵君,能将你更风光的嫁出去。你也莫要怕方家欺负你,你记着,你背后有我这个皇贵君撑腰。”
“主子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萧然泣不成声,“您的大恩大德,我——”
“这不光是为了你,也是为了我自己!”慕容黎殷切嘱咐道:“我的心愿这辈子注定无法实现了,所以然然,你一定要幸福!”
萧然拭去眼泪,苦笑道:“往后的事,谁说得准呢。主子您的心愿未必不能实现。我和方夜,未必能——”
“不要悲观!人活在世上,最忌讳悲观!我从一无所有到今日荣宠加身,还不是过来了!你只管经营好你和方夜的家,经营好你们的感情!其他的,莫要想太多!”
“主子您说……经营感情,是不是特别不容易?小的在旁见证着您一路走来,虽感慨于您的智慧,亦很心疼您。您费劲了心思,当真不容易!您……您过得快乐吗?”
慕容黎抿唇斟酌了一番,开口笑道:“快乐与否,得看选择和取舍。我深爱陛下,是以放弃了简简单单的快乐。当然,我放弃的何止这一点。所以我才说——”他再次攥紧萧然的手,“你一定要幸福!”
就像远方的他一样!我希望你们都能拥有,我触不到的幸福。
夕照台热闹了一整日,慕容黎送萧然出了宫,目送方夜牵着他上了花轿,目送队伍远去。
“承认吧,你也很舍不得他~”慕容黎为了掩饰心中情绪,又去“调戏”庚辰。
“并没有。”庚辰嘴硬,“人生路上,除了自己,每个人皆是过客。”
“你放心,我不会偏心,你也会有这么一日的。”
“主子,我在宫中已看透了感情,我不想成亲,让我一辈子陪着您吧!”
“好好好,我先假意应下,等日后你找到了如意郎君,我再来嘲笑你!或者说——”慕容黎眨眨眼,“你就跟着阿璋吧。我让他给你个名分。”
“主子!我长殿下将近十六岁!”
“那又如何?年龄不是问题!”
若不是庚辰全程见证了慕容黎生产,他真会怀疑,令望非他亲生。
评论(2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