乱点鸳鸯谱(五)
第五章:
(一)
这一日,执萌邀慕容离外出踏青。二人谈着天,赏着景,无意间行至一竹林中。
“嗯?阿离你这是怎么了?”
眼见慕容离在竹子前驻足欣赏,执萌不免好奇发问。
慕容离没有立马回答他,而是抬手握住了竹子,面露怀念之色。
“阿离可是喜欢这竹子?我让人砍了——”
“不必了。”慕容离轻叹一声,这才收回目光,看向执萌,“你看这竹子,再看我随身之箫。”说着便将箫递了过去。
执萌接过箫细细查看,却没看出个所以然,皱紧眉头挠着脑袋:“阿离,你究竟何意?”
慕容离拿回箫:“我的箫名唤‘古泠箫’,便是——”他抬眸示意,“用这种竹子做成的。这种竹子做成的箫,音色圆润柔美,堪称上品。我有一位朋友,在书中看到以后,便费尽心思,替我寻来做礼物。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也不知怎的,执萌心里有些泛酸,“你这位朋友可真是有心了。不过,若是我在书中看到,也会不计一切替阿离你寻来!话说回来……”他低头,揉搓着袖口,“你这位朋友……他……”
“我与他从小一同长大,情同手足。”说到这里,慕容离不自觉嘴角上扬,“他待我非常好。只是……”他的神色黯淡了下来,“我许久未见过他了,甚是想念。大概……”他闭上眼睛,叹息道:“今生我和他,再无缘相见。”
“阿离你……你和他……”执萌嗫嚅道:“当真只是情同手足吗?”
慕容离睁眼,定定地看着执明,淡然问道:“你究竟想说什么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执萌“我”了半天也没“我”出个所以然,他的头越埋越低,宛如一只犯了错的狗子。
慕容离转身:“愣着做甚?不继续往前走吗?”
“走的走的!”执萌应着跟了上去。
慕容离回眸一笑,趁势牵住了他的手。
执萌羞红了脸,整个人仿佛在冒烟,立马就将方才的小插曲抛诸脑后。
有执萌相伴,慕容离玩得很开心。但回到房中,关起门来,他独自一人,回想起那片竹林,手抚古泠箫,不免黯然神伤。
当真只是情同手足?
其实我自己亦无法将我同他之间的感情辨个清楚明白。
不知他是否也有着同样的困惑。
除家人外,最亲密的两个人,对彼此来说,最重要的两个人。
向前一步,携手共度余生,该是水到渠成。
我本这样以为。
但……
当我有了新的邂逅,方才明白,感情之事,太过复杂。
你说你去去便回,我终究没能等到你归来。
这大概就是天意吧。
只希望远方的你,最终能觅得属于自己的命定之缘。
这日正午时分,执明便来了琼华宫。
慕容黎很高兴,顾不上还在吃饭,丢掉碗筷便出门迎接。
“陛下!”他笑着想去拉执明的手,“今日怎么这么早就——”
“没规矩!”执明阴沉着脸斥道。
慕容黎愣住了,不明白执明为何突然就这般较真,但还是恭敬见礼:“参见陛下。”
“免礼吧。”执明抬手示意慕容黎起身,打量了他一番,撇嘴冷笑道:“你今日看着挺开心呀。”
“我开心,是因为陛下你来了。”眼瞅执明脸色不对,慕容黎应答得小心翼翼,毫无底气。
“是吗?难道不是因为他要回来了吗?”
他?谁啊?慕容黎面露疑惑之色。
执明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,伸手拉住慕容黎的胳膊,将他扯到自己面前:“林向煦即将回京,你现在大概高兴得很,期盼得很吧?”
执明灼热的呼吸喷上自己的脸,他的目光也是那般咄咄逼人,慕容黎有些害怕,他低下头,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这“林向煦”是哪里的哪位啊?他回京干我何事?
但经历了莫澜一事,慕容黎也不敢开口问。
执明却当他这是默认了,心中更是恼火:“朕警告你!你早已是朕的人!入宫前的人事物,还是尽早忘干净的好!”言毕甩开慕容黎的手,气冲冲地拂袖而去。
虽仍然满头雾水,慕容黎还是快步上前拦下:“陛下,来都来了,和我一道用午膳吧。”
“朕没有胃口!”
“那……我亲自下厨为陛下煮一碗好消化的粥,如何?”慕容黎拉住执明的胳膊,甜笑道:“我保证,这次绝对一勺盐都不放!”
眼前人笑靥如花,执明的脸到底是板不起来了,无奈叹了口气,任由慕容黎牵着他进了琼华宫。
“淑贵君,咱们的机会来了!”
“那林向煦,会是扎向慕容黎的一柄利刃!”
“若借题发挥得当,他和陛下之间必会产生裂痕!”
“是啊是啊!届时看他如何还能宠冠六宫!”
重华宫内,好几位后宫之人,七嘴八舌,纷纷撺掇淑贵君出手对付慕容黎。
“可是……即便慕容黎和林向煦情谊深厚,但那毕竟是他入宫之前的事了。”淑贵君叹道:“我们若贸然挑事,依陛下的性子,恐得不偿失。”
“这您大可放心,所谓传言嘛,即便是白的,传着传着也黑了。”
“是啊,依陛下的性子,他怎会毫无疑虑?心里多少都会不舒服的!”
“求莫侯爷告知阿黎所在!”
“这……这……这……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向煦,莫澜甩着手,也不知该如何是好,犹豫片刻,狠下心来,一咬牙——“你死心吧!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告诉你的!知道公子下落的人越少,他便越安全!而且——”他突然一击掌,“哎呀!我怎么忘了!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啊!公子他应该不会逗留在一个地方太久!”
林向煦闻言,愈发伤感:“我走之前,明明还好好的。我本打算,归来后,便同他商量我们的亲事——”
“是吗?”莫澜出言打断,“公子可从未向我提及过此事!怕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吧!”
“也许吧……”林向煦长叹道:“可我怎么也料想不到,他竟然——”
“成了陛下的华贵侍!”莫澜强行接话,“你得牢牢记住这一点!否则陛下起疑,便是你害了公子!”
林向煦失魂落魄地走出侯府。
阿黎,为什么?为什么你不等我?
不,这不怪你,怪也只怪造化弄人!
若我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,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离京!
(二)
“主子,您这身真好看!”
“是吧~那日陛下赐我这布料时便说过,待衣裳制成,就让我穿着同他一道前往京郊踏青。”见四下并无人注意他,慕容黎欢快地转了几个圈,“待会儿陛下见了我,一定——”
“主子!”萧然压低声音,冲慕容黎示意,“那边有人!”
“嗯?谁啊?”慕容黎忙站稳,又恢复了端庄的模样。
“看着面生,但他穿着打扮不俗,不是宗室子弟,便是入宫觐见的臣工吧?”
慕容黎也顺着萧然示意的方向看过去。
“主子,你可见过那人?”
慕容黎摇摇头,不由得又上前了几步。
“然然……你觉不觉得……那人眼神不太对?”
“也许……不会是……看主子你看呆了吧?”萧然并不是在开玩笑。
“浑话!”慕容黎脸都吓白了,“我是陛下的人!他若敢,便是不要命了!”
“是是是!小的胡说!小的该打!”
“算了!”慕容黎拽过萧然,“我们还是回琼华宫吧。反正陛下总会来的,到时候再给他看我这一身新衣裳。”
“是是是!”
慕容黎和萧然扭头快步离去。
“他可还在看我?”
萧然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快速看了一眼,苦着脸点了点头。
慕容黎咬着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。
人言可畏啊!
他这些年在这上面可吃够了苦头。
印象最深的一次,莫过于他几年前在一家商铺做工,本来做得好好的,但就因为他和账房多说了几句话,便被人传他们有一腿,弄得他难以自处。更让人头疼的是,账房居然还有些当真了,私下想吃他豆腐。
他能忍吗?
必须不能啊!
于是他提脚就踹,踹坏了账房的命根子,气出了,工作也没了,只能连夜跑路。
慕容黎想到这里,怒气再次涌上心头,捏紧拳头——
“见过华贵侍!”
好在莫澜及时出现,打断了慕容黎正在积攒的怒气值。
“莫侯爷!”慕容黎松了口气,“你来得正好,我有事想——”
“臣有要紧事,想请华贵侍借一步说话!”
慕容黎愣了愣,嘿,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!
“什么?发小是哪里冒出来的?亲事又是怎么一回事?!他的事,慕容家可半个字都没提过!”慕容黎狠狠一掌拍在桌上,“这不是坑人吗?!”
“请华贵侍冷静!”
“你让我如何冷静?前几日,就因为他,陛下冲我发脾气!凭什么?!那是慕容黎的风流债!不是我的!不行!陛下本就介怀着之前慕容黎对他的冒犯行为,现在又——”慕容黎目露凶光,“那人留不得!”
“你想干什么?!”莫澜被吓了个够呛,这位祖宗真是个狠人!
“莫侯爷可知道,为了消除陛下心中的芥蒂,我费了多大的气力?!我走到今天,全靠我自己!我不想再给他慕容黎收拾烂摊子了!”
“全靠你自己?”莫澜忍不住出言讥讽,“若不是公子,你能有这样的机会?你能进宫?陛下会这般宠你?”
被这句话惊醒,慕容黎瞬间像霜打的茄子,颓然地坐了下去。
“那你说,我该如何是好?”
莫澜叹了口气,放缓语调:“总之,眼下咱们绝不能自乱阵脚。你放心,我会稳住他,绝不会让他给你添麻烦!”
“青天白日的,你紧闭大门做甚?!”
房门被狠狠踹开,麻烦,不,执明黑着脸走了进来。
“参见陛下!”
“莫澜?怎么是你?”
“那陛下以为是谁?”慕容黎决定先发制人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执明果然被噎了个够呛。
“陛下容禀。”莫澜起身走到执明跟前,拉过他,压低声音,“是华贵侍请我来商量的。”
“商量?”执明看向慕容黎,“你这是遇到了什么难处,不能跟朕说?却可以向莫澜倾诉。”
慕容黎反应很快:“陛下,那日您的反应吓着我了,我怕……”
“怕什么?朕还能吃了你不成?!”
“我……”
“哎呀!陛下!”莫澜又将执明拉得远了些,“华贵侍这不是怕影响您二位之间的感情嘛!”
“他……”执明抬眸又看了慕容黎一眼,“他当真是这么跟你说的?”
“是是是!”
“他……找你究竟是商量何事?”
“还不是……”莫澜踮起脚,对执明附耳言道:“林大人的事。华贵侍深知自己的立场,只能找我从中传话,想让我劝劝林大人,也劝劝陛下。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,那毕竟都是华贵侍入宫之前的事了。”
“哦?是吗?”执明推开莫澜,走到慕容黎跟前,“朕想亲耳听你说,你入宫之前,究竟和林向煦发生了什么事?”
我连那厮是谁都不知道,能跟他发生个X啊!
慕容黎深吸一口气,坦荡直视执明:“并无事发生。”
“当真?”
“若我真同他有个什么,如何还敢入宫侍奉陛下?”
“朕是想问——”
“我将自己的完璧之身献给了陛下,这您应该很清楚!”
莫澜很想安静地退出去,但又怕之后出什么岔子,只能尴尬地留下。
“咳咳,朕不是问那个。”执明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,“朕想知道,你心中真实的想法。”
回陛下,我想杀人!
慕容黎当然不可能如此回话。
“陛下,若我可以,我愿将自己的心剜出来,奉到陛下面前,让您看个清楚明白!”
莫澜瑟瑟发抖,这位祖宗果然是个狠人!
执明也有些被吓到了:“胡说些什么!”
“只要陛下肯信我,我什么都愿意做!”
“既然你如此问心无愧,那朕问你。”被牵着鼻子走了半天,执明终于回过了神,“方才你在御花园见到林向煦,为何立马掉头就走?”
“不然呢?我还应该上前同他叙旧吗?身为后宫中人,我岂能接触外臣?这样不合体统!”
“那莫澜呢?同样是旧相识,你为何不避讳莫澜?这是否说明,你心中仍对林向煦存着什么。”
莫澜立马装作四处看风景。
“陛下,恕我直言,我不避讳莫侯爷,是因为陛下您的态度。方才您踹门而入,见到是莫侯爷,心里大概并未做多想吧?但若您见到的是林向煦,您怕是早就龙颜大怒,将我和他打入天牢了!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真是伶牙俐齿!”
“陛下,并非我伶牙俐齿,巧言善辩。而是我问心无愧!我从未做过对不起陛下之事,以前没有,现在没有,将来也绝不会!”
见执明的脸色缓和了些,慕容黎继续步步紧逼:“敢问陛下,方才御花园之事,是谁嚼的舌根?”
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意图打击报复?”
“是的。”慕容黎干脆承认,“那些宵小之辈妄图挑拨陛下同我的关系,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?再者,我身为一宫主位,这后宫中出了此等以讹传讹之事,我又岂能不管?”
“好了好了。”执明上前,牵过慕容黎的手,“你也不必如此动怒,反伤了自己的身子,不值当!”
“陛下这话,可是愿意信我了?”
“这……”执明顿了顿,无奈笑着点了点头。
“陛下~”慕容黎张开手臂,扑入执明怀中,蹭着他撒娇。
莫澜知道,自己该告退了。
还好还好!
他走出琼华宫,牵起衣袖,擦着满脑门子的汗。
虽然那祖宗是个狠人,但也是个极聪明的狠人。
若换了心高气傲的公子,怕是会和陛下闹出很大的不愉快吧!
莫澜举目望向远方。
公子,你放心,宫中一切安好,请安心寻找自己的人生和幸福吧!
(三)
“阿黎!阿黎!华贵侍请留步!”
啊!我他——
慕容黎忍回骂脏话的冲动,强笑着转过身:“林大人没事还是少进宫的好。”
“是陛下召我入宫商议政事。”
“哦,是吗?看来陛下很器重林大人。如此,林大人更该谨言慎行,莫要做出有悖自己身份之事,给自己惹一身骚!”
“你——”
林向煦被惊了个够呛,眼前人有着和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别无二致的容貌,但同他却有着天壤之别,也亏他能瞒着陛下这么久!
“臣有些话,想单独同华贵侍说。”
萧然会意,正要退下——
“你我之间,并没有什么话是需要单独说的。”慕容黎一把扯住萧然,“你若实在有话,便快些说吧。”
林向煦深吸一口气:“你同入宫前相比,当真是判若两人。”
慕容黎立马放开萧然:“然然,你去旁边守着,有人过来,立马叫我。”
“是……”萧然一头雾水地走开了。
“我——”
“林向煦,我警告你!不要挡我的路!”
刚开口就被打断,林向煦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。
“你……你我严格说来,素昧平生。可为何你瞧着……对我存着极大的敌意?”
“你听着!我不管你同慕容黎究竟什么关系,但你是他慕容黎的过去,不是我的!我心中只有陛下一人!”
“看来……”林向煦苦笑道:“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——”
“我为了荣华富贵?”慕容黎撇嘴冷笑,“好,若你这么想,能让自己舒服些,那便随你去想!毕竟我也不是你梦中的白月光,心上的朱砂痣!你也莫要说什么判若两人的话了。我和他本就是两个人!对了——”他眯起眼睛,看着林向煦,“我对你的敌意,不光来自于你在我和陛下之间造成的嫌隙!更是因为——”
慕容黎步步紧逼,林向煦连连后退。
“你们这些高高在上,自命清高的世家子弟,瞧着就让人生气!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和你们这些少爷可不一样!我光是活着,就得费尽力气!”慕容黎转过身,“所以你要回忆也好,要感慨也罢,回去关着门自己哭去!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!”
“你等等——”林向煦快步上前,抓住了慕容黎的胳膊。
“你放开!”
“看!陛下您看!我没有胡说吧?”
淑贵君带着执明和宫人们走了过来,萧然被两个禁军抓着,哭丧着脸,对上慕容黎的目光,用嘴型请了罪。
慕容黎当即吓得脸色煞白,猛地发力甩开了林向煦,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执明面前:“陛下,请听我解释!”
“还有什么好解释的!”执明冷眼睥睨他,声音不大,却透着彻骨的寒,“你说你问心无愧,你说你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,结果呢——”他终于按捺不住,抬手一指那边的林向煦,咆哮道:“这就是你所谓的问心无愧?”
“是的,陛下,我依然问心无愧!”
“事已至此,华贵侍你还要嘴硬?”
“淑贵君!”慕容黎扭头瞪着淑贵君,吓得他不禁退了几步。
“你,你想做什么?”
“敢问事已至此的‘此’,指的是什么?怎么听你的意思,你这是捉奸在床了?”
“你,你怎能口出此等下作之语?”
“总比有些人存着下作的想法,背地做着下作的事要好得多!”
“你——”
“好了!都给朕闭嘴!”
“陛下!”林向煦总算从惊吓中回过神,忙上前解释,“您的确误会臣和华贵侍了。臣不过是在离宫路上偶遇华贵侍,故同他说了几句话。”
“那你们倒是说说,说了什么,将你的手都说到他身上去了?”
眼见执明的脸色是愈发难看,慕容黎立马反唇相讥:“淑贵君,看来你真是‘知错就改’啊,已可以将自己内心下作的想法说出口了。”
“你——”
“陛下、淑贵君容禀,方才的确是臣一时情急,以致失态,华贵侍也是没料到。”
“那你倒是说说——”执明抄起手,冷笑道:“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,让你一时情急?”
“这……”
“陛下。”慕容黎接腔,“林大人是不甘心。”
“哦?此话怎讲?”
“他不甘心,同他一起长大之人,最终爱上的却是另一个人。林大人以为,当初我是被迫进宫。殊不知,陛下待我极好,我甘之如饴。”
“是吗?”执明瞥了一眼林向煦,从他的神态判断出,慕容黎此言非虚。
“陛下!”眼见执明情绪有所缓和,淑贵君急了,“你莫要听了他的花言巧语!”
“淑贵君!我同陛下之间的感情,你不会明白,也不会体会得到,又怎好平白说我的话是花言巧语?”
“你——”
执明突然抬手捏住慕容黎的脸:“他再怎样也是贵君,位份在你之上,你可莫要仗着朕宠你,就屡出犯上之言!”
慕容黎被执明此刻的眼神吓住了,乖乖住嘴跪下请罪。
“陛下,我——”
“还有你!”执明抬手一指淑贵君,“不要以为朕不知道!你因为怨妒,整日盯着琼华宫,盯着他不放!”
“陛下!我没有!”
“没有?你当朕是傻子吗?朕几乎日日都去琼华宫,那样的氛围,朕会感受不到?还有上次御花园之事,以及方才的事,怎么就这般巧?都被你撞见?”
“我——”
“没脑子还学人宫斗!你省省吧!莫要以为有太傅撑腰,朕就不敢动你!”
“我……”淑贵君被吓出了眼泪,“我真的没有啊!”
“朕不想听你说话!滚!”
“陛下——”
“滚!”
淑贵君只能抹着眼泪,快步离去。
执明踱着步,平静了好一会儿,才抬手示意:“林向煦,你起来吧。朕不想再听他们两个后宫之人嚼舌根!朕想听你说,方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
“陛下!的确是臣失态!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!与华贵侍无关!陛下若要罚,责罚臣一人便是。”
执明又转向慕容黎:“你呢,你怎么说?”
“林大人所言极是,我并没有错!”慕容黎倔强道。
“若朕当真要罚林向煦呢?”
“他失态,的确该罚!”
执明眯起眼:“你不为他求情?”
慕容黎摇了摇头。
执明叉腰仰头,沉吟半晌,重重叹道:“林向煦,你回去吧。牢记今日的教训!莫要再存着什么不该有的念头,更莫要做出任何不符合你身份立场之事!”
“谢陛下开恩!”林向煦叩头谢恩,起身快步离去。
慕容黎也站起身,想去拉执明的手:“陛下,我——”
执明却避开了,用一种仿佛从未见过他的目光注视着他:“你的心,几时成了一块石头?”
“陛下此话何意?”
“你如此薄情寡义,让朕如何信你,你心中有朕?”
“陛下!”慕容黎急了,“我进宫已两年!两年了啊!您却还是不愿信我!既然如此——”他跪了下去,“请陛下处置了我!”
“又来这套?好!朕如你所愿!从即日起,你禁足琼华宫!除非朕允许,否则你不得踏出宫门一步!”
执明走后,慕容黎在那里呆了好久,不管萧然上前怎么拉他喊他都没用。
不可能!
绝对不可能!
陛下怎舍得如此对我?
听到消息,莫澜立马进宫劝解执明。
“你不用说了。朕不是不信他,而是心寒!他今日的态度,像是对待同他一起长大之人的态度吗?”
“可……可……若华贵侍为林大人求情,陛下怕是更不高兴吧?”
执明蹙眉无奈问道:“你们都把朕当什么人了?”
“陛下恕罪!臣的意思是……在这件事上,华贵侍怕是也难做得很!”
执明没有马上回应他,而是起身走到殿外,背起手,举目远眺,半晌后,才有些落寞地叹道:“莫澜你说,他是不是……终究也泯然后宫其他人。一样自私,一样无情,一样为争宠而失了本心?”
“这……”莫澜无言以对。
陛下啊,他本就不是你期望的那朵不食人间烟火的空谷幽兰啊!
(四)
执大少最近很不高兴!
不知是何时开始,也不知是何缘故,慕容离身边突然就多了好些文人雅士。
慕容离整日同他们谈天说地,品茶论画,和执萌相处的时间,自然就少了。
执萌也不是没想过主动融入慕容离的圈子,但奈何“书到用时方恨少”,活了十几年,他第一次那么恨自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。
但他转念一想——我为何要讨厌自己?我活得很好很开心呀~人和人之间本就是不同的,不必勉强自己和别人打交道嘛。
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,执萌还专门去问了慕容离。
慕容离也表示,他现在这样便挺好。
既然我那么好,你为何同我的话越来越少?
我想让你只看着我啊!
你为什么要对别人笑?
原来不只是我……
不只是我一个人能逗你笑吗?
你是不是……
已不再需要我……
慕容离是百思不得其解,一样米养百样人,为何百样人的大多数,都在追逐功名利禄?
想来也是自己太过清高。不懂世间平凡人生存的艰难。其实他们完全有向上爬的权利。
可是……
只是……
自己也无法劝他们。
估计劝了他们也不会听吧。
毕竟立场不同。
毕竟无法设身处地,感同身受。
所以慕容离在面对他身边出现的众多所谓新朋友时,心中总存着一丝悲悯。
他也不想如此傲慢。
只是出身官宦世家,他过早窥见到了权力的根本。
在慕容离几岁时,家中曾有位姓白的先生,教他读书习字,也教他吹箫。
慕容离十分仰慕他,觉得白先生真乃书中所描述的翩翩君子。
只可惜,翩翩君子也是要吃饭的啊。
白先生最终还是离开慕容家,去考了功名,并攀着他父亲的关系,逐渐进入权力的中心。
然后——
他又转投太傅翁彤门下。
朝堂的倾轧,政权的交替,继位新帝的疏远,令慕容德慢慢丧失了锐气,对权力厌烦了。
父亲的遭遇深深影响了儿子们。
其中对慕容离的影响最深。
后来,他眼看着幼时仰慕的白先生起高楼——位极人臣;眼看着白先生宴宾客——将儿子送入宫中;眼看着白先生楼塌了——儿子深宫无宠,自己也没了利用价值,最终落得个被一脚踢开,全家流放的下场。
当时父亲和兄长们议起此事时,满是唏嘘,又带着几分庆幸。
所以慕容离从来对权力很不屑,对皇权更是厌恶至极。
你们根本不知道在道路的尽头,是什么在等着你们!
是一头嗜血的饿狼!
你们一路上累积的一切,最终都会被他一口吞下,化为他供养自己王座的养料!
他曾经也不过是一条懵懂的狼崽子,正是通过不断的鲸吞蚕食,才成长为了领头狼。他吞噬了太多人,我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。但这还不够,他依然饥饿,他仍在吞噬。
你们从他那里暂时得到的,早已标好了价格。
不过,换一个角度想,你们作为养料,也供养了他的江山和天下,供养了万民。
嗯,所以你们尽管放开手脚去做吧。
去成为倒在王座下的棋子。
这么一想,慕容离释然了许多,遂呼朋引伴,又浮一大白。
同这些人在一起,话题虽多,但真正能让他由衷放松、开心的,唯有执萌一人。
他天真单纯,他与世无争,他知足常乐,他——真的很好很好!
只可惜……最近不常见到他。
就算见了,他也是一副幽怨的模样,话不投机半句多。
慕容离和执萌有了隔阂,偏此时还有人来火上浇油。
那人是自边境来中垣游玩的遖宿人,名唤毓骁。
虽然他是外邦人,但性格洒脱不羁,慕容离和他很是投契,时常约在一起饮酒。
那一日,执萌去找慕容离,这么巧,就撞见了慕容离同毓骁一道从包厢中出来,毓骁为他披衣这一幕。
两人大吵一架。
执萌怨念慕容离琵琶别抱。
慕容离斥责执萌无理取闹,想多错多。
“你我暂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,彼此都冷静冷静吧。”
“不用暂时!我早就知道你看不起我!我远离你便是!”
就这样,两人不欢而散。
再过一月便是慕容离的生辰,他还存了念想,执萌会来为他庆生,那么他们和好,也是水到渠成之事。
但世间哪有那么多水到渠成?
我不正是因此才放任了我和阿煦的感情,让它无疾而终吗?
围在他身边,为他庆生的人虽多,但就是没有他真心想见的那个。强颜欢笑了一整日,慕容离最终还是醉了。
他拒绝毓骁相陪,独自一人走到执府。
执萌给他开了门,却开口就是一句——“哟,原来你还想得起我啊。”
傲气一上来,慕容离不甘示弱:“我只是路过,顺便拜访罢了。”
两人再次不欢而散。
执萌气得很,回到房间一通砸。
他为了今日,从数月前就开始盼望,就开始挖空心思准备。
但最终,他就是赌气没有迈出那一步。
“少爷!不好了!”几日后,老管家着急忙慌地跑回来,大声嚷嚷,“慕容公子要去遖宿啦!”
“什么?!”
执萌再也坐不住,起身就跑了出去。
跑到慕容离居住的客栈,刚好看见他被毓骁扶上了马车。
“阿离!”
听到呼唤声,慕容离愣了愣,但还是上了车。
毓骁也连忙示意车夫快走。
“阿离!”执萌跟在马车后,撒腿狂奔,“阿离!你真的不要我了吗?”
马车内,慕容离攥紧了放于膝上的双手。
你怎么就这般会颠倒是非?明明是你不信任我,还赌气疏远我!
“阿离!我,我还能继续等你吗?你,你不回答,我就当你答应了!阿离!一路顺风!我就在此处等你!就像当初那样!等几个月,等一年,等十年,甚至更久,都没有关系!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的!”
执萌的声音小了许多,但慕容离还是能听见,他知道,执萌已经停了下来,没再追着马车跑了。
“停车。”
“可……可你答应过我——”
“我的确答应过你,随你去遖宿做客。你放心,我绝不会言而无信。但在去遖宿之前,我必须完成一件更重要的事。”
“阿离——”
毓骁想拦,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跳下了马车。
执萌此刻已累得力竭,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。
突然,一道红色的身影扑向他,将他扑倒在地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“你可愿与我结百年之约?”
将我迎入你的家中,将我拴在你的身边,让我今生今世都只看着你一个人。
(五)
“公子要成亲了。”
“什么?!”
“吉日已定。对方是——”
“停!”慕容黎抬手制止莫澜,“不要告诉我!知道他下落的人越少越好!”
“我也是如此想的。所以才烧了他的信,只告诉了他的家人他要成亲的消息。没想到……没想到你……”
“怎么?对着我这样的人,莫侯爷讲不出‘英雄所见略同’这种话,是吗?”慕容黎耸耸肩,“好了,消息我知道了,若没有别的事,你——”
“对方是当地首富,为人良善,待公子极好,公子很幸福。”
慕容黎顿了顿:“所以呢?”
“公子已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,你也莫要再和陛下僵持着了,同我合作,设法复宠。”
“话说——”慕容离岔开话题,“他要成亲一事,你可告知了林向煦?”
“你够了吧!”饶是莫澜也憋不住火大,“你非要偏激地认为是他破坏了你和陛下?其实罪魁祸首根本是你自己!你只顾你自己的清白,忘了你正在扮演着‘慕容黎’这一角色,而慕容黎,绝不会对和自己一起长大,情同手足之人如此冷血!”
“那你们呢?你们何尝不是只顾着慕容黎?利用我,却又丝毫不顾我的死活!他倒是能风光大嫁!我呢,我满身都是随时会爆炸的火药,步步惊心!你们不帮我,只会一味苛责我,甚至添乱!有时我恨不得——”
“不可以!”莫澜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慕容黎面前,仰头,双手合十,祈求道:“我求你,不要毁了公子来之不易的幸福!”
慕容黎没有理会他,转身走到窗边。
两人就维持着这般场面,良久后,慕容黎才悠悠开口:“你回去吧。复宠一事,我自有打算。你也莫要和我有太多牵连,免得陛下起疑。现在他就算发现了‘李代桃僵’一事,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。如此一来,就算事情真的暴露,你也能全身而退,多一个助他之人。”
莫澜慢慢起身,犹豫着走到慕容黎身后:“你……你是真心想要帮他?”
“多说无益,你走吧。”
莫澜垂衣拱手,对着慕容黎深深鞠了一躬。
虽然他深知慕容黎的话很有道理,但他还是忍不住出手相帮。
“陛下,既然身边好容易才有了个可心之人,弃置一旁,岂非可惜?”
“好啊你!连你也敢妄议朕的后宫了!脸给你扯歪你信不信?”
“哎哟!疼疼疼!陛下饶命啊!”
莫澜鬼哭狼嚎,吵得执明松了手。
“你说,朕该不该再给他一次机会?”执明试探问道。
莫澜揉着脸:“陛下,你可知道,有多少人倾慕华贵侍吗?”
执明拍案而起:“你好大的胆子啊!朕就说呢,你怎么总为他说话!”
“陛下误会了!臣不过是仗着和华贵侍之前的交情,斗胆进言——陛下,倾国名花,得之不易,请您珍惜!”
执明沉吟半晌:“你的话有理。只是……”
朕拉不下这个脸啊!
“不然……陛下先解了华贵侍的禁足?”
“让朕考虑考虑。”
要复宠,慕容黎是空有一肚子的计策,却无法施展。
因为根本出不去门啊!
他溜达出房间,把琼华宫每一寸土地都踩遍了,最终决定铤而走险——翻墙逃出去!
只要我能见到陛下,就有办法说(shuì)服他!
此刻的慕容黎还不知道抗旨的后果,吭哧吭哧爬上墙,正准备翻过去——
执明只带着几个人,本打算走到琼华宫附近,悄悄探一探情况,可巧了,抬头一看——
缘,妙不可言!
我去!
慕容黎立马扭头就想翻回去。
“你给朕站住!”
我不管我不管!你没抓到我现行!就算你待会儿从正门绕过来,我也不会承认的!
“你们什么都没看到!不管是方才,还是现在!”嘱咐好身边人后,执明退后助跑,在墙上一蹬,便翻了过去。
“听到没?给朕站住!”
你是怎么进来的?!
难不成……
有没有搞错啊,大哥!是皇帝就算了,长得帅就算了,居然还会武功!还让不让其他人混了?!
慕容黎跑得更快了。
“朕警告你!不要逼朕动真格!”
我不管我不管!除非你抓到我,否则我不会承认——啊!
慕容黎光顾仰着头死命跑,没看清前方,脚下一绊——
究竟是谁要在这里架个秋千的?
想起来了,是我_(:з」∠)_
眼瞅慕容黎就要扑在秋千上,执明及时赶到,拽住他的衣服,拉了一把。
他本想趁势将慕容黎转过来拉入怀中,谁承想,在慕容黎的挣扎和秋千惯性的作用下——
一切发生得很突然。
等回过神来——
慕容黎坐在了秋千上,执明扑在了慕容黎身上,双唇相贴,秋千晃悠悠。
执明及时抓住两边,才稳住了他们,不至于跌下去。
慕容黎灵光一闪,抬手捧住执明的脸,加深这个吻。
之后想想,这真是场浪漫的意外。
等宫人们赶到时,慕容黎正整个人挂在执明身上,脸埋在他的颈窝处,逃避现实。
在执明凶狠地瞪视下,宫人们又捂着眼退下了。
“下去!”
“我不要!”
在心里叹了口气,执明放缓语气:“下去,朕不怪你就是。”
“不要!”
抬手环住慕容黎,执明轻抚他的背:“这段时日过得不好吧?你都瘦了。”
“‘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’!”
“油腔滑调的!”执明嘴上责备,脸上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,“好了,下去吧,同朕好好说说话。”
慕容黎这才跳了下去,拉住执明:“陛下可是愿意信我了?”
执明不回答,反抛了个问题回去:“为什么翻墙?”
慕容黎转了转眼珠:“我没有翻墙呀。”
“还敢撒谎?!”
“就算我说了理由,陛下您也不会信!您总把人的话往坏处想!还不相信我!”
“你——”执明气得面红耳赤,抬手就在慕容黎脑门上狠狠一点,“好啊你!朕没有问你罪,你还抢先责备起朕来了!”
“难道不是吗?陛下你只记得我入宫前!不记得这两年你我相伴的时光!你只记得我扇你的耳光,在你面前拔剑!不记得我入宫后在你面前的种种!”
忘了他吧!看看我啊!看看你面前站着的,活生生的我啊!他远在天边,他心里没有你!我就在你身侧,我满心满脑都是你!
“陛下你大概也忘了,或者根本不在意。那时,我不慎跌下了树,是陛下接住了我!当我躺在陛下的臂弯中,和陛下四目相对时,我的心中,便已有了陛下!”
“此话当真?!”执明看着慕容黎,目光灼灼。
慕容黎却移开目光,转过身:“我的话真不真,全在陛下信不信——啊!”
话音未落,他便被执明一把捞起,抗在肩上,向屋内走去。
萧然耳朵里塞着棉花,守在门外,热泪盈眶——主子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!不会因为孤枕难眠,就拉着我讲鬼故事了!
“朕有些话,也从未对你讲过。朕的心中,始终存着几分对你的愧疚。”
“嗯?陛下此话从何而起?”
“朕强迫你入宫,强迫你侍寝。朕毁了你原本的生活,拆了你原定的姻缘。”
“陛下!您误会了!”
“嗯?”
“从来就没有原定的姻缘!我入宫,我侍寝,全是自愿。”
“啊?”执明惊得坐起身来,“你……那你当初……”
抱歉了,慕容黎,你留了这么大一个麻烦给我,自己远走高飞。那就别怪我“歪曲”你的形象了!
“陛下。”慕容黎也坐起身,靠上执明肩头,“有时候,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。毕竟……人的心思是很复杂的,尤其是骤然面对感情时。”
“此话何意?”
“当初……你……你那么凶!那么强硬!”
“朕哪有——好好好,朕承认……是……有那么一点点。”
“如果你当时不是硬要我……而是态度好一些,我们何至于闹成这样?”
“如果朕当初——”执明抬手揽住慕容黎,“好声好气地向你求爱,你会答应朕吗?”
慕容黎脸不红心不跳——“自然会的。”
执明狂喜,搂过慕容黎,又同他倒回了床上。
原来只是误会一场!
你放心!
朕曾在心中许诺给你的一切!
朕一定会通通奉上!
慕容黎惬意地歪在步辇上,嘴里哼着歌,由着人抬着他在宫中行走。
迎面碰上淑贵君和其他几位后宫人,他忙招呼宫人们停下。
“给淑贵君请安。”慕容黎欠身客气笑道。
其余几人也只好给慕容黎请安。
“我急着去陪陛下用午膳,不知淑贵君可否让我先过去?”
淑贵君也只能脸色不善地点点头,侧过身让开。
“多谢淑贵君。”
季贵侍刚好路过,目睹这一幕,扯着嗓门讥讽道:“哎呀呀,某些人不惜在陛下面前做长舌公搬弄是非,以为能把人拉下马呢!结果呢!人家反而更受宠了!”
“五十步笑百步!你同我一样,都是陛下看在前朝份上才纳入宫的摆件罢了!”
“哟,我和你可不同。我深知自己几斤几两,大不了避其锋芒,安稳活着呗。而你,明明位份在他之上,家族势力在他之上,却要处处被他压一头,想低调活着都不可能!可怜呐!”季贵侍大笑着离去。
淑贵君气得脸色铁青,一旁的白良侍见状上前——
“淑贵君,您若下决心对付慕容黎,我倒有一计。”
“免了!一击不中,待他缓过劲来,怕是反噬得更厉害!”
“我父亲早年间曾在太师府教授慕容黎吹箫。”
“哦?说下去!”
“我虽然没怎么和现如今风头正盛的华贵侍打过交道,但我瞅着——”白良侍笑意愈浓,“这位太师府的小公子,瞧着可有些不对劲啊!”
写后哔哔两句:
1.放心,我下章会详写执萌和红离的婚礼。
2.白黎这章有些暴躁,因为背锅背得冤枉。请大家在看待他的行为时牢记——他和红离是两个人!
3.现在白黎的确是太恃宠而骄,也确实是失去了入宫的本心(本来只想混口饭吃,结果爱上了黑明)。所以当他遭受挫折,重生大彻大悟后,整个人改了许多——但是嘴依然毒,一个人能把整个后宫说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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